作为十三太保中的最后一人,秦茗无疑是秦世忠手里的最后一张王
明明只有十四五岁,实力却已经远远超过十三太保中的任何一人,包括任道远。
他们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放任这个孩子在秦世忠身边长大,会给将来带来多大的威胁。
是以在动起真格之时,冷溪和宋念都不再留手,一鼓作气,使出看家本领也要把这小子弄死。
酣战之至,待他再次抓到机会,想要借用扇尖钳制冷溪的刀身之时,冷溪便也学聪明了,虚招一晃骗他以扇挡刀,再冷不丁挽刀向后,在自己的背后换了左手持刀,照着他的腿又是一记横劈。
他的铁折扇本就算是短兵,两者交手靠得很近,所以压根躲不开冷溪这临时变幻出来的招式,小腿上扎扎实实地挨了一刀便罢,想要反扇扫向敌人胸口之时,却被从前杀来的宋念当头一棒敲了下去。
要不是他及时偏开了头,此刻被砸碎掉的就不会只是他左半边的肩胛骨,而是天灵盖了!
右腿左肩遭受如此重创,换做寻常武者此时应该站都站不起来了,他却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毅力,竟然还能抬起扇子朝宋念挥过去。
只是挥过去的同时,不知触碰到扇柄上哪门子机关,居然叫那刀片般锋利的扇面一根根飞离出去,就像飞镖一般扎向了宋念。
宋念挥舞棍子一一打落之际,他又强忍着左肩上的撕裂般剧痛,转身朝着冷溪挥起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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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出拳是假,他的每一个指缝之间都藏着一根纤细的针,冷溪若是用掌接拳,必然要被他针尖上的剧毒所害!
“好阴毒的小子!很有你叔父的风范嘛!”
冷溪当然不会那么蠢,真的赤手空拳去接,一招笔走龙蛇,从他强韧的拳风里闪侧身闪了出去,当机立断,一刀刺穿了他的左臂。
“啊!”
鲜血狂溅的瞬间,少年也凄厉地叫喊出了声。
彼时,宋念的混铁棍也已经杀到。
这一次,砸得就是他的后脑勺了。
脑浆和鲜血溅得满地都是,场面一度不是很好看。
等宋念和冷溪缓过劲儿来之时,那个叫秦茗的少年已经咽气很久了。
锥子般的朔风吹得冷溪打了个哆嗦,这个时候,离天亮还有小半个时辰。
正当她忍不住想要放松下里长舒一口气时,又一个让她重新神经紧绷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你们都干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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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已经七八年没有见过秦世忠,冷溪宋念还是能够在晨昏交替时灰蒙蒙、雾沉沉的光线下,认出他的脸。
这么多年没见,他早就没了当年雍容高雅的贵气,北羌凛冽的风雪在他原本端正温文的脸上吹打出一道有一道沟壑。
他老了。
两鬓花白,风采不再。
就好像是一只早就病了很久的老狮王,只有被年轻力壮的新狮王驱逐出境,靠流浪苟延残喘的份儿。
别说是当年意气风发的秦明,在他的身上冷溪就连那时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东厂督公都快要看不到了。
他在他们面前抱起了尸身已经渐渐发凉的秦茗,双手发颤,面如死灰。
好半天,才见他重新抬起头,看着冷溪和宋念的眼神莫名的绝望,“他才十四岁,他从未杀过人,你们有甚么冲我来啊!动他作甚!”
那一瞬间,他就和民间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时一样,无措而无望。
冷溪讽刺地冷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他只觉得好笑极了:“这个时候你跟我们在这里演甚么叔侄情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有甚么都冲我来,动我爹爹和哥哥作甚!”
宋念深怕她又给这老奸巨猾的家伙绕进去,赶紧道:“别跟他废话,早点送他们叔侄两个上路吧!”
秦世忠却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一般,自顾自地捶胸顿足:“想我秦世忠,也曾为过所谓的知己情谊,为自己,敛财夺权,杀人放火,祸殃天下,所有丧尽天良的事我几乎都做过,机关算尽一辈子,到头来连老秦家最后一点血脉都保不住!我跟你们拼了!”
话到此处,原本还跌坐在地上的那厮已然猝不及防地暴起,朝着冷溪还沾着血的刀锋,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
冷溪宋念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他便已经任由冷溪的绣春刀穿透了他的心脏。
纠缠多年的生死恩怨,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
冷溪曾经预想过很多次最终和秦世忠对峙时的场景,或血腥或残酷,但她也从来没想过会这般仓促。
甚至连宋念和木不忘是一个人这个真相都还没来得及在他眼前揭开,他就自顾自地寻死了。
他们也是反复确认了很多遍,才慢慢接受了秦世忠真的已经死了的事实。
“或许,他早就想死了。”
天光乍现之时,冷溪和宋念站在被大火熊熊燃烧的秦家小院的不远处,悄然看着静静躺在其间的那对叔侄,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或许我们真的高估他了。”冷溪与宋念十指紧扣着,将他轻轻靠在他肩上,“在中原他之所以能兴风作浪那么多年,靠得不过是秦家世代积累的声望,还有先皇的信任和愧疚。离开中原他之所以能隔空与咱们斗这么久,靠得也不过是他身边的十三太保。当失去这些筹码之后,在异族他乡,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他便只能处处碰壁,最后沦落到只剩一间茅草屋容身,成了人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金库。”
宋念闻言,却久久没说话,冷溪觉得古怪,抬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正垂着眼眸,像是在思索着甚么。
“想甚么呢?”她于是便问。
宋念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搂了搂她:“我只是在想,当年的秦明究竟是甚么样子,最初又是怀揣着怎样的抱负匹马入华都的,是不是也和咱们见到的这个秦茗一样,聪慧机敏,却又刻苦勤勉?他这些年来到底想要甚么?究竟又是甚么,将他一步一步逼成了今天的样子?”
“其他的不知道,但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他是被他自己逼成这样的。”
冷溪在这一刻冷静得几乎无情,对于这么一个把她害得家破人亡,几乎神形俱灭的人,她要是在这种时候生出所谓的怜悯和慈悲,反而显得虚伪。
“没错,管他怎样,死了就好。”宋念像是被她点醒了一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又笑得一脸轻松地望着她,“走吧,咱们可不单单是为了杀他一个人来的。”
“二位这是要上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