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的管理者暂定寒彻,许久不见的炙严返回,一并回来的还有徐徐,胳膊扭不过大腿,炙热被徐徐父女算计,糊里糊涂当了上门女婿,这次回帝都是受寒启之命协助寒彻。
有了炙严在,悟风能相对轻松一些,文悔的教育一直记在心上,这不,制造偶遇的悟风又一次守到了沈妙妙。
近来,沈家的气氛很是紧张,家主沈猛心事重重,一直未见笑模样,祖母身体一向硬朗,前几日去庙里上香竟突发疾病,卧床不起了,一直嚷嚷着头疼,可却查不出问题所在。几位兄长也不太平,大哥犯了旧疾,行动不便;二哥、三哥在前线也是被伤痛折磨的彻夜难眠;四哥被惊吓的马匹踩折了胸骨,需要静养;五哥最严重,巡逻途中被醉酒生事的一伙人给围攻,为护着手下活生生挨了三刀,刺破的内脏大出血,紧急送医救治,命是保住了,可人一直没醒,一家老小,仅剩一个沈妙妙是好的。
悟风的出现并未对沈妙妙有多大的帮助,相反的是令她头大。不见不可能,见了心里别扭,沈妙妙需要一个中间方案来平衡她与悟风见面时的尴尬。
啥方案能叫对方都满意,沈妙妙苦恼不已。边走边想是一心二用的典型案例,沈妙妙低头思考的时间,身旁数尺高的兵器架子突然松动,一个个死沉的铁疙瘩朝着沈妙妙砸去。
悟风为沈妙妙挡了一部分,其余的一个不差皆砸向了沈妙妙。沈妙妙、悟风皆受伤,女人是除了头哪哪不好,悟风则是头部创伤最重。
“这是怎么了?”
清心堂里乱成一片,一伙人为救沈、悟二人忙碌不停。外伤、内伤,好家伙,二人把能受的伤一次性整个全套,没当场死翘翘是老天爷开眼,地府人员满额不收了。
沈妙妙被裹成了木乃伊,躺着动不了。悟风被裹成了大头娃娃,脑袋的重量超出了脖子的支撑力度,平躺一动不动是他最好的养伤方式。
走不成,伤者被留院治疗,因为事发突然,故实在腾不出空屋,沈、悟两人只能是暂时挤在一间房里朝夕相处。中间隔着屏风,俩人就成了奇怪的室友,每日被一通检查、换药,疼的厉害还不能出声叫唤,面子事大,皆不愿丢脸。死要面子活受罪,沈、悟二人令人敬佩。
养了那么几日,沈妙妙决定出院、回家,悟风的情况暂不得离开,只能是眼巴巴看着沈妙妙越走越远,自己干着急。好不容易能出院了,沈家却是大门紧闭,谢绝一切宾客。
“沈老将军上了折子,他想带一家老小回乡生活,这会正忙着收拾,没时间见客”
寒彻道出沈家异样根源所在。
大半生贡献给国家的民族英雄竟想带着同样优秀的儿女退出,谁敢相信此事出自沈猛之口。沈猛曾对天起誓,只要活一日便要抛头颅撒热血,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这般的精忠报国之心怎会在这时突然变了味?
沈猛是纯爷们,他坚信自己能书写命运,而非命运操控自己。不信命,不信邪,沈猛从无到有,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今日,自己的家人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因为他们,沈猛可以一往无前。
如果有一个人对你说了一些事情,一些会叫你的家人深受毒害的恐怖事情,你会如何?沈猛不信,并言辞激烈的痛斥对方居心叵测。
“沈将军可以等,等一一应验后再做决定”
白衣少年仅留下一块发黑的腰牌便离开,他负责传话,任务已完成,接下来需要耐心等待结果。
沈家从老到少皆会受牵连,轻者皮外小伤,重者危及性命,即便过了前面的关卡,后面的是他们无论如何迈不过去的难关。
“我不能叫沈家出了祸国殃民之人”
沈猛被现实狠狠扇了耳光,他的家人无一例外皆成了命运操控下的木头人,再往后,他们,曾经的国民英雄会成为杀人机器,杀戮是他们被赋予二次生命的唯一要求,杀光所有人,最后再自相残杀,留下一个在孤寂中悄然死亡,这是白衣少年对沈家未来的展望,很吓人。
不给国家添乱也许是沈家为国家做的最后一件贡献,沈猛无法拿国家的未来做赌,输掉的败局是他无法承担的惨重。离开,永远离开会是他这位人人敬爱的老将军最后一丝握在手里的尊严。
“我,不会叫你们成为千古罪人,有罪,爹替你们扛着”
沈猛召开家族最后一次大型会议,会上他提了很多,句句不离儿女及老母亲的安全及百姓的平安乐业。
“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更是为你们天上的母亲,她把命交给了你们,你们务必要活出更多的精彩。至于我的老阿母,儿子不孝,无法给您养老送终了,原谅儿子不孝,下辈子,儿子还投胎到您身边,拿一生来报答您的恩情”
沈猛已经在交代后事的状态,他会先送家人去到安全地方,再回来。自己走不了,根扎到底,动一下便是死,死在这片土地上,他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天上默默守护自己的妻子,骨血入土,滋养一方,死得有一丁点价值便不枉此生。
悟风还是又一次错过了沈妙妙,再见面,天人永隔。沈猛战死在最后一刻,身上插满了箭,坚强的汉子却是一步未退让,要进关,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被送回营中的是一摊肉泥,从战甲的样式上基本确定出了身份。
“没事,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迎接死亡的这一天,父亲只是先我们一步,我们做儿女的不能叫他老人家再记挂”
长兄为父,沈傲护着弟妹,第一个惨死在敌人屠刀之下。杀戮开始要拿血来祭祀,沈家人的血再合适不过。沈妙妙被砍断了手脚,最后脑袋滚落到草丛堆里,再看看其他人,老、少被分隔数段,怎一个“惨”字可形容。
见惯死人场景的炙严全程汗毛直立,背后阴气阵阵,脚下的血污混杂着恶臭的烂皮臭肉,白骨可见,秃鹫、乌鸦皆在分餐食之尸体残骸。拼凑不成完整的尸骨,沈家人被带走了零部件,缺少的多于残剩的。
悟风拿出最专业的职业素养在处理沈家人的一系列后事,抛去个人感情,这只是一件工作,工作有开始就有结束,任务已完成时,冷静的悟风未再多看一眼直径离开。
有一种悲伤叫我要活着送你离开,不哭不闹,很是平静的同你挥手告别。
“我……”
悟风跪在地上,一双拳头重复、发狠砸向石头,拳头很有力量可绝对不是石头的对手,力是相互的,石头身上的疼还给悟风,他的一双手烂成了血肉模糊。
没有开始,没有结果,悟风算不上是沈家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能做的不多,面上尊重每一位,私下,他却在嘲笑自己的懦弱无能。
“我,我哪里是你的良配”
每说一句,悟风煽自己一耳光,打不醒就一直打,打到自己会哇哇大哭,有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灵堂中央,悟风的巴掌声最响,火盆里燃烧的纸钱被震飞于空中散火花。孙思淼带着儿子来送沈家人最后一程,想想他们真心相待,期望再相聚的一天,大家都记着对方。
沈家人的葬礼异常冷清,这次,悟风终于站到了沈妙妙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她一热情洋溢的女孩,死后却要安安静静的离开,灿烂过,拥有过,沈妙妙活懂了过程,不尽如意的生活不会自己溜走,对生活的死磕到底是有多么不在乎自己最珍贵的宝贝,简单、快乐,胜过一切虚假名头。
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变化莫测,留不住就让它走,走不掉的,它……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