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离抛着裴擒虎给她的一百两银子，轻快地走在回住所的路上。她和长乐坊的所有人一样，住在长乐坊后街里头一处大宅子里，长乐坊有后门通入宅子，可音离这次却从长乐坊前门出去，绕了一大圈路。
红发红瞳的青年裴擒虎跟在她身侧，欲言又止。
“我们同为混血魔种，在这大陆上能收留我们的地方只有三个，长城、长安、和稷下学院。”音离掂着手里的银子，“你是苏烈将军的手下，这一代裴擒虎，你本不应该落到这份田地，想要你为他们效力的人有很多！”
“苏烈将军与我有恩！守卫长城，是我毕生所愿！”
“嬴政公爵已经下令，苏烈将军与魔种勾结，即刻押回长安庭审！”
“苏烈将军是无辜的！”裴擒虎急急地反驳，“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边境在苏烈将军的带领下已经安然了很久！可不知为何魔种突然迅猛来袭！长城陷入一片战火！狼烟四起！长城危急！需要立刻派兵援助！”
“你去找人了？”
“是。”裴擒虎垂下头，“我来长安就是为了找援兵，拯救长城于水火之中！但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愿意前去相助。”
“所以你浑浑噩噩，跟着相熟之人混进了嬴政公爵的宴会，还莫名得了一百两银子的打赏？”
裴擒虎冷笑：“我没有浑浑噩噩，我是带着目的进来的。”
音离一愣。
“没有一个兵部卫所愿意相救，长安四处张贴着苏烈将军是叛徒的宣告，还盖着女帝陛下的大印！他们早知道这一切，这不是苏烈将军做的，那是谁做的？”裴擒虎转头看着长乐坊的灯火通明，“答案呼之欲出。”
音离觉得自己好像小看了这个邋里邋遢的青年，她早该知道，能继承上古英雄传承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她说：“所以你拦住我……”
“我喝多了酒，没认出你是公孙离。”裴擒虎有点歉意地颔首，他已经被晚风吹得酒醒了，他苦涩地摇摇头，“在长城的时候，哪里见过一百两银子？可待在长安的贵人们啊，随便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银子对我已经无用了，我只是想，看完最后一支舞，就去……”
裴擒虎闭了口，可音离明白他的意思。
“你做不到的，你甚至连嬴政公爵宴席的门都进不去。”音离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你真的愿意为长城、为苏烈将军牺牲至此吗？”
长安的夜晚一片寂静，现在已经到了宵禁之时，长乐坊的贵人们是要通宵寻乐了。长安尽头的晨晖之门无声地开启又关上，这一代钟馗不知已经巡街到了何处。
“我愿意。”他说，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我的愿望和苏烈将军一样，我想要长城和平、想要平息战火、想要百姓富足安宁、想要这世间少一些不公正的待遇。”
音离微笑，她果真没有看错这个青年。
她把一百两银子还给他，告诉他：“三天后在这里等我，这两天你哪里都不要去，找家客栈住下。”
裴擒虎疑惑地看着她：“这是……”
“你想求真相，我便告诉你真相，你想给唐国创造幸福，我便给你指一条明路！”音离转身来正对着他，旁边宅子上的暖灯照下来，显得音离越发柔美，她微笑道，“你相信我吗？”
裴擒虎有些愣怔地看着她，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轻轻点头。
第一次见面就能看穿他心事的女孩子，还是这一代的公孙离，她知道这么多，一定不只是个长乐坊的舞姬。
得到事情的真相，救下景仰的苏烈将军，给唐国百姓创造幸福……真的可以吗？
看着月色暖灯下的兔耳女孩，裴擒虎心里没来由地相信，只要和她一起，就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