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伟一直都是木呆呆的，跟傻了一样的，林惊风的这些话，在他听来如同天书一般。现在中央的思路不是改革开放么？不是对内推行市场经济，用自由竞争的方式促进经济发展么，对外推行开放政策，积极引入外资，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么？怎么，怎么还有守护华夏产业和金融这种看上去很意识形态的说法呢？
现在，他深深地明白了曹平川老爷子那句话“你以为你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其实，你还在半山腰呢”，其实，自己连半山腰都没有到，完全是井底之蛙啊。
他愣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道：“难道……难道，您说的这个航空母舰就是天下集团？”
“对。”林惊风淡然平和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然而，过程并不是那么顺利。其实，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是中央银行和财政部秘密拨给我们这个阵营的1000万人民币。当然，这个资金的拨款过程是非常隐秘的，在账面上也很难看出来。然后，这些资金分配给我和曹老一人500万人民币，明面上这些是个人财产，但其实，这些资金在国家保密局都有备案。然后，我们就一直在华夏寻找这个资金托管人，这个能承担华夏经济守护神的重任的人！但是，过程，真的很艰难。”
林惊风叹了一口气，道：“并不是资金而是人才！在寻找到夏小洛之前，我们已经花出去了900万，成立了九个私募基金，当然，我们也吸收了民间的资本，让这些私募基金拥有资本的优势。事实证明，我们缺少的不是金钱，而是人才！”
“人才？”范一伟皱眉问了一句。
“对！”林惊风昂然答道。“我们最缺的是人才！拥有国际视野，并且具有产业和金融的实践惊艳和操作能力的人才！而不是那些天天把各种数据挂在嘴边的伪经济学家！”
林惊风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在此之前，我们寻找了很多在经济学上有了一定建树的经济学家，还有一些据说很有冲劲，很有干劲的民营企业家、金融家，但是，事实证明，他们小富即安，不知进取。他们的目光永远局限在华夏国内，永远局限在国内的很小的领域。前九个的投资，几乎可以说都是失败的。直到……”
说道这里，林惊风看着在一边坐着的夏小洛，目光里满是欣赏，语气带着几分激动，脸涨的通红，道：“直到我们遇见了夏小洛！”
夏小洛尴尬地笑了一下，心说，老爷子您别激动，万一高血压犯了，挂掉了，我可吃罪不起，林安纯那小丫头要为自己爷爷报仇，非把我小弟弟拧掉不可。
范一伟看了夏小洛一眼，情绪很复杂，有嫉妒，有羡慕，有自责，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碰见这种难缠的家伙，看样子林惊风和曹平川这两位老爷子对他很是欣赏，很是宠爱，那眼神，比看自己亲孙子还宠溺，唉唉，自己惹了他，可是如何是好？难道真像曹平川老爷说的那样，要一枪崩了自己么？现在的范一伟根本没有原来的嚣张了，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呀。
林惊风亲热地拍了夏小洛的肩膀一下，重新坐了下来，双腿交叠在一起，道：“其实，当时我们已经绝望了。说实话，我们的经济体制在建国初期是学习苏联的，改革开放以后，又学习西方。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就是徒子徒孙，不服气不行！不要说什么五千年悠久历史，有时候，历史更多的是一种束缚，而不是一种财富！华夏有着几千年的封建经济的历史，建立现代经济体制只是几十年的事情，想在几十年内，赶英超美，徒子徒孙打败祖师爷，这不现实！而且，西方国家的金融和产业一直都在创新，有着创新的动力，新事物不断涌现，旧的东西我们还没学会，新事物又出来了。最近林毅夫和杨小凯有了后发优势和后发劣势之争，我个人是认为后发是有劣势的。”
曹平川见他越扯越远，讲起了学术，头大无比，心说老林真是不中用了，脑子完全不会刹车，遂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林惊风老脸一红，立刻会意，重新把话题拉回到主题上，道：“当时，我们已经认为华夏不可能有这种人才！”
夏小洛想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用林凤城呢，他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科班出身，在华尔街也干了不短的时间，理论和实践都很到位……”
“凤城的水平，不是我自夸！”提起自己最得意的孙子，林惊风一脸的得意之色，好像是自己打造出最满意的艺术品。“在华夏应用经济学领域，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他，张维迎、华生、张曙光那些个所谓的教授，新自由学派比着凤城差得不是一个两个段位。”
“是呀。华人金融圈，林凤城是佼佼者，可以说没有几个人能出其右！那……为啥不用他呢？”夏小洛问道。
“咳咳……”林惊风脸上再次出现羞惭之色，让夏小洛觉得这个老爷子其实蛮可爱的。“这个嘛，其实也是我们布局失误。林凤城去美国华尔街工作，这件事我没和草老商量过，其实，我的目的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要想打败西方金融杀手，首先要懂得他们的招数，要想打败敌人，首先要了解敌人，学习敌人。”
夏小洛不由得点了点头。
“可是，林凤城回国之后，我把他弄到那个华夏国际金融投资公司工作过一段，主持过几次华夏的海外并购。”林惊风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这家公司是华夏的主权权益投资基金，代表的是华夏官方。一出海就引起了西方国家的注意，受到各方势力的围追堵截，所以，这家公司成功的资本输出和并购也是屈指可数的……等我们想让他加入战俘计划，已经不可能了。他已经上了西方国家金融管制的黑名单……”
“哦。”夏小洛做恍然大悟状。
“所以，在他在深圳股市大战败给你以后，我让他重新回到美国，并加入美国国籍，以淡化他的华夏官方背景。”林惊风解释道。
夏小洛这才明白为何林凤城这小子败给自己以后，就立刻跑到美国了。
只听林惊风继续解释道：“最后，我们还剩下一百万现金。我和曹老都没信心了。花了一百多万没有培养出一个能执行战俘计划的国际性企业倒不至于让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沮丧。我们失望的是，华夏，真没有我们设想的那种人才！看来，我们只有寄希望于华夏经济的发展和教育的进步，慢慢培养出我们需要的人才吧。所以，我们把最后一百万直接给了曹伟业，让他们替我们执行这个任务。”
林惊风微笑着看了夏小洛一眼，道：“余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夏小洛作恍然大悟状。林惊风淡然地看了一眼范一伟道：“阴差阳错里，曹伟业遇见了夏小洛，被他的经营能力所折服，所以，成立天下集团私募基金。而且，让我们意外的是，夏小洛还提出了，把注册地放在了应属开曼群岛，有效地规避了海外并购的种种限制。单凭这一点，在当时的1990年的华夏，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说完，这位华夏市场经济的缔造者之一，和顾准一起被称为华夏市场经济理论的开山鼻祖赞赏地看了夏小洛一眼，满是溺爱。
夏小洛心中那个惭愧啊，当时哪儿想到海外并购这么远的事情啊，当时只是想着国内以后会出台关于官员子弟不准经商的种种限制，所以，才想着把公司注册地放在应属开曼群岛的。嘿嘿，老爷子，我可没那么高尚。不过，又不是骂自己，咱就委屈一下，担着吧，虽然高帽子带的太多会造成颈椎病的说。
“好了，你明白了吧，范一伟。现在，你觉得，有没有必要杀了你呢？”曹平川靠在转移的靠背上，一脸寒霜，不怒自威地道。
范一伟全身上下都被恐惧抓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刚才，他像听天书一样听着林惊风对天下集团的解释，这个天大的秘密给他很大的冲击力，他心神激荡，甚至忘记了死神就在旁边，已经磨好了冰冷的镰刀，正准备收割他的生命。现在，死神的镰刀那砭人肌肤的寒冷猛然降临，他伏在地上，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曹平川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喝道：“拖出去！”
两名身着军装的士兵闪了进来，对曹平川“啪”地敬了一个军礼，以掌作刀，对着范一伟的脖颈斩了一下，范一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两名士兵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把范一伟拖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