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夜，殿外的杂声传入殿中，玄徊的面前摆了从乾华殿中搜来的各式的谕旨。
玄徊学过九州的文字，他能大致看得懂一些。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而是谕旨中的玺印上。
传国玉玺。
这是自己答应齐王要献上去的东西，但是却找不到。
玄徊缘以为会在椒房殿，承景带着玉玺一起自焚了。但是那椒房殿啊，已经坍塌化灰了，里头除了几具尸骨，真的甚么也没有了。
玄塔也真是个不怕事的人，居然就将他们撂在那里不管了，玄徊看不下去，已经做主，将那尸骨统统入殓放在了景山，因为他听说景山是有关宗法祭祀的场所。
而纳瓦曾经说过，御林军当时没有抵抗，而是径直地跑了。用纳瓦私底下的话，那便是猴急猴急地跑了。
为甚么那么急呢？
他们是去燕国吗？是去拥护燕王吗？
燕王是下一任皇帝，那么，如果他们是去送传国玉玺的呢？
但是，传国玉玺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御林军，能放心吗？不怕御林军反了或遗失吗？
但是，除了御林军，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
与其落入百越之手，不如冒险送到燕国，即便路上丢了，也是丢在九州了，没有落在所谓的蛮夷的手上。
只要皇帝临死前寄希望于北燕的燕王，那么，便会让御林军带着玉玺去燕国。
所以自己在这里是找不到玉玺的。
玄徊绝望地想。
好在这谕旨上的玺印个个都是清晰方正的，玄徊将样子临摹在一边的宣纸上，嘱咐身边的纳瓦小心雕刻。
军中没有会刻玺雕玉的人，唯有纳瓦，曾经雕过几个木头娃娃给自己的孩子。
“这块行吗？”纳瓦的面前摆着无数从九重城里搜出来的玉印，他找出一块同谕旨玺印差不多大的问道。
“大小适合，却是青玉，不行。”玄徊道，“我记得那玺该是楚玉，楚玉该是白的。”
玄徊说罢，收起笔，仔细盯着纸上的印字。没有十分像，也有九分像了。
玄徊仔细查看后方满意，而后挑了挑案上的明烛，方加入纳瓦的挑印行动中。
“这块好。”纳瓦见玄徊拿起了一块白玉印，道，“这块合适。”
“就是小了些。”玄徊道，但是当他巡视一番后便知道挑不出来了，只能用这块了，他希望这块玉印能混过去。
“这样能行吗？”纳瓦拿着那块印蘸了些水准备磨去上头的刻字，道。
“没办法了。”玄徊道，“若是能找出玉玺也便不用这个了…到时候放那玺盒里，一旦献上去，咱们便立刻走！”
“我们有百万的兵力，和一些李载垣的俘虏，”纳瓦道，“俘虏无用，毕竟是九州的人，带不走的，可以直接丢给齐王，但是…即便这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安全撤退的！”
“我知道。”
玄徊又为纳瓦点了几盏灯，道，“能骗多久骗多久，能保多少是多少。这个齐王有野心，但行事鲁莽，本就不值得依靠，但是燕王…燕王是那皇上的亲弟弟，如果…如果我们向燕王示好…”
“周主已经归天，他弟弟能饶了我们吗？”纳瓦问道。
“不知道。”玄徊道，“如果他像齐王那样本就有野心的话…但…九州不是我们的地方，实在不宜久留，况且父王…父王年迈，我只想快快回去，玄塔的命也要留下。最好九州能乱，越乱越好，这样百越才能暂且偷安一下，等新主继位，再行执圭之礼，俯首称臣。”
“但是…”纳瓦又问道，“新主能答应吗？”
“齐王就能答应。”玄徊道，“太宗玄武门前杀兄逼父，照例能继承大统，传名万世，我不信九州的王个个都是忠的。”
“大王子说的是。”纳瓦道，“哪儿有那么多忠王，越世子不也是造反了吗？”
玄徊无奈一笑，拿了案上的刻刀挑了挑灯芯，被拨长的火光跳跃着扫在玄徊的脸上，凄凉而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