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翼环顾了一眼这凌乱不堪的房间，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过如果被发现了，就一起私奔的，一起到天涯海角，一起快快乐乐，结果真到了这一天，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连在最后一刻拉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他能在她离开前拉住她，那是不是还能多看她一眼？
可他是个废物啊，窝囊废，最终都没敢伸出手，最终要注定分开。
狂风，伴着一个人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他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又或者说，是幸灾乐祸。
“哥，好久不见。”
楚云翼站在门口，探出头往屋内张望，看见了歪坐在地上的段千翼和破碎的屋子，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扯，“新年快乐啊，弟弟的这份礼物，您觉得如何？”
他弯下腰，一只手放在嘴边，仿佛要和段千翼说悄悄话，声音细若游丝，细得直接扎进了段千翼心里：“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是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我向来，说到做到。”
段千翼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但后脑勺的伤却痛了起来，胳膊一软又坐了回去，肚子上被花凌宇踹的那一脚也犹如刀割，火辣辣的疼。
他无助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阴狠，他狡诈，他人面兽心，他卑鄙无耻。
这将是……他一生的梦魇。
楚云翼跨步走进屋里，踢了踢脚边的玻璃渣，而后蹲到了段千翼身边。
“哥，我们扯平了。”他把玩着段千翼手腕上的那个“花”字手链，似笑非笑，“我没有的，你也别想拥有。”
“你我，都要孤身一人，不对，应该说，你我二人，相伴到老，最终，一个人无助地死在一张空虚寂寥的床上，没有人为你哭，没有人为你操办葬礼，没有人为你祭奠，然后你会恨我，恨我把你们拆散了，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要把我杀了！”
“就像现在的我恨你一样。”
楚云翼俯下身，凑到段千翼耳边，那双和段千翼极为神似的眼中闪烁着仇恨与快感，眉眼间满是欢喜：“不是吗？”
段千翼没说话，也懒得理他，他从花不语的父母到来的那一刻就明白可能是楚云翼告的密，他到底，还是没放过自己。
楚云翼抬起手，猛地在段千翼后脑勺的伤口上按了一下，伤口上刚结的痂瞬间破碎，又从里面流出血来。
段千翼呼吸变得急促，浑身都痛的抽搐起来。
楚云翼收回手，在段千翼的衣服上抹去了剩下的血迹，站起身往外走，声音轻松悠然：“从现在起，你我孤身一人，两不相欠，恩怨相消，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踏出门去，一把关上了门，但是脚步声却依旧回荡在整个屋内。
段千翼捂着后脑勺的伤口，浑身软绵绵地躺到地上，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顺着衣服的纹路，沾满了他全身，意识有点模糊了。
外面的风变得更大了，混合着数不尽的水汽，冷湿冷湿，他只穿了一件卫衣，此时被灌进来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屋里的气温和外界已经差不了多少了，地面上的血也都结了冰碴。
段千翼抖着身子，抬起已经有些僵硬的胳膊，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就连呼吸都变得这么困难了吗？还真是冷啊。
趁着手指暖和了一点，段千翼从兜里掏出手机，艰难地拨打了120，并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防盗门被楚云翼关了，他还真是好手笔啊，希望那些医生能打开门吧。
段千翼这么想着……合上了眼。
……
花不语已经回家了，她缩在客厅沙发的一个角里，对面是孟玥和花凌宇，两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只要一秒不看着，花不语就会长出翅膀，飞出家门去找段千翼。
花不语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暴露自己内心的恐惧与脆弱，与其被人知道自己地弱小，倒不如一直摆着冷脸子，至少能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隔壁餐厅的餐桌上还摆着满满一桌的年夜饭，看起来好吃极了，有的现在还在冒腾腾的热气，桌子中间还有一个三层的蛋糕，也是草莓巧克力味的，比段千翼送的那个更大，看起来更好吃。花不语一眼都没看，事实上，今晚，谁都没有心情去动这桌子饭，花不语的事情太烧脑了，好好的年三十就这么毁了，谁都过不好。
对面的花凌宇开口了，语气冷冷的，不带半点商量的意味：“手机交出来，电脑平板所有电子产品都交出来。”
这还是花凌宇第一次这么强硬的要求花不语。
花不语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手机，连动作都是慢吞吞的：“让我再给他发最后一条消息吧。”
“不行！”没有丝毫犹豫，孟玥一句话就断了花不语的念想。
花不语也急了，毫不给自己的父母留情面：“你们大晚上的跑到人家家里一顿乱砸，打人又砸房子，告你们私闯民宅都没有问题，现在让我发个消息，发完就给你们不行吗？你们平时不是这么蛮横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默认了。
他们今晚的行为确实有些违背法律，私闯民宅，破坏私人财产，故意伤人罪，两人在心里数算了一下自己今晚竟然犯了这么亏心事，也就不好意思再拦花不语了。
反正就是一条消息，还能怎么着？人都给带回来了。
不过为了防止花不语再耍什么小聪明，孟玥还是走到花不语身边，看着她发消息。
花不语默默地把已经打好的“今晚十二点，钢琴馆门口见，私奔”删掉，换了另一句话：“我到家了，放心。”
发完，花不语关掉聊天框，把手机递给了孟玥。
从这一秒开始，也许他们真得要好久好久才能见面吧。
希望是好久好久，而不是再也不见，希望我许的那个愿望能够实现，希望我终有一天能够回到他身边，实现我许下的愿望，又或者说，是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