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紧接着。
恶评弹幕像蛆虫般淹没屏幕。
“暴秦走狗！”
“霍去病战绩造假！”
“洗地太监！”
“篡改历史等同于犯罪，全网封杀苏狗。”
数不清的恶评覆盖整个屏幕，瞬间把支持苏秦的声音淹没。
肖湘已经把一套简易版的直播设备带进来交给苏秦。
苏秦将手机和设备连接之后，拿起一块秦简的复制品掂了掂，开始向直播间里的黑子发问：
“那些祖龙说焚书坑儒的，见过云梦睡虎地秦律吗？”
弹幕卡顿一瞬，随即更疯狂刷屏。
有人好奇。
有人疑惑。
有人继续谩骂。
苏秦调出居延汉简的红外扫描图：“那些说霍去病战绩造假的，封狼居胥石刻拓片碳十四检测报告在这，你们见过吗？”
满屏问号中，突然弹出红色警告威胁：“再敢说于谦，杀你全家！”
苏秦笑了，激光笔点向三维地图：“土木堡之变前三天，此人Ip在东京发帖——”
“论如何用键盘毁灭一个国家。”
直播间刚开启的瞬间，汹涌的弹幕便如同决堤的黑色泥石流，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密密麻麻的字符高速滚动，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和狂欢般的戾气，
几乎看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捕捉到不断重复的关键词碎片：
“苏秦滚出来受死！”
“暴秦走狗！给秦始皇舔鞋底都不配！”
“霍去病战绩也敢造假？无耻！”
“阉党孝子！给王振招魂！”
“垃圾导演！毒害青少年！”
“举报按钮在哪？一起送他封号！”
各种不堪入目的谩骂、人身攻击和煽动性口号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网络暴力洪流。
实时在线人数像坐了火箭般飙升，转眼突破千万大关。
即便是早就做了应急预案，平台服务器还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画面出现了细微的卡顿和延迟，但丝毫不能阻挡弹幕的疯狂倾泻。
苏秦的脸出现在镜头前，背景是魔都璀璨的万家灯火，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冷峻的侧影和窗外流动的光河。
他没有开任何美颜滤镜，也没有理会那些翻滚的、充满恶意的文字洪流，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只是平静地调整了一下桌面麦克风的位置，动作沉稳得像在调试一件精密仪器。
“好了，大家听我说。”他开口，声音沉稳得如同投入沸油中的冰块，瞬间让一部分刷屏的弹幕停滞了那么一瞬。
“最近很多人对我的历史剧，尤其是《大秦帝国》、《汉武大帝》、《大明风华》这三部，意见很大。”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屏幕，
仿佛能直视每一个隐藏在Id背后的灵魂，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意见大，没问题。历史本就该讨论，该争鸣。”
“但讨论要基于事实，基于史料，而不是躲在键盘后面，靠臆测、断章取义、甚至是恶意造谣来发泄情绪，或者……”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替某些不敢露面的主子当枪使。”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某些鼓胀的气球。
弹幕瞬间变得更加疯狂，
污言秽语和“洗地狗”、“资本嘴脸”的咒骂如同喷发的火山灰，几乎要将整个画面彻底掩埋。
苏秦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伸手从宽大的办公桌一侧，拿起了一卷用现代工艺精心复制的、泛着古旧黄色的竹简。
竹简沉甸甸的，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第一条罪状，说我执导的《大秦帝国》把秦始皇拍成了只会‘焚书坑儒’的暴君，抹杀了他的功绩。”
苏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
他用手指轻轻拂过竹简上那些刀刻斧凿般的秦篆文字。
“说这话的人，你们见过真正的秦律吗？”
他将竹简缓缓展开，对着镜头，特写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上面一行行铁画银钩的文字。
“这是根据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复制的部分律文原件。
看清楚：‘行命书及书署急者，辄行之；不急者，日毕，勿敢留。留者以律论之。’
什么意思？是说官府收到的命令文书，急件必须立即执行，不急的也要当天处理完毕，不得滞留。
否则，按律法论处。”
他的手指点着另一处：“再看这条：‘有投书（匿名信）勿发，见辄燔之；能捕者购臣妾二人。’
发现匿名举报信不准拆看，要立即烧毁；能抓到投匿名信的人，赏赐男女奴隶各一人。”
直播间里狂躁的弹幕竟然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凝滞，仿佛高速旋转的漩涡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这就是你们口中只知‘坑杀’的暴君？秦律之完备、细致，对行政效率的追求，对诬告的严惩，其精神内核甚至在两千年后的今天仍未过时。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统一度量衡，北击匈奴，南平百越，修驰道，筑长城…
这些奠定华夏大一统根基的伟业，你们是瞎了，还是选择性失明？”
苏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把一位结束数百年战乱、开创千古帝业的雄主，简单粗暴地钉死在‘暴君’的标签上。
到底是谁在篡改历史？
是谁在侮辱苏秦们的祖先？
是你们这些连《史记·秦始皇本纪》都没读完，就敢在网上指点江山的‘键盘史学家’吗？”
质问如同惊雷，在千万人观看的直播间炸响。
弹幕的洪流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反应。
一部分人依旧在疯狂刷屏谩骂，但更多的是：
“？？？”
“这是什么？”
“云梦秦简？”
“好像是有这个出土…”
的弹幕开始混杂其中。
苏秦不再看弹幕，将那卷沉重的秦简复制品轻轻放回桌面，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如同法官落下的法槌。
他操作鼠标，点开一个文件。
“第二条，《汉武大帝》侮辱卫青，暗示霍去病‘封狼居胥’战绩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