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自信
许是自己经历了许多，整个人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原本的确算不得“聪明”二字的程瑜，如今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家兄长眼底一晃而过的情绪。
她的心，跳了跳，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还有母亲的出现给了哥哥一定的触动！！
既然如此，她便立刻趁热打铁，全然顾不得祖宗会不会生气，更不去想会不会惊扰了先辈的魂灵，直接顶着被家法伺候的后果，将父亲的灵位从供奉的案桌上拿了下来。
“哥哥！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我已经记不得父亲的模样了。可你呢？难道你也忘了父亲的模样，父亲对你的交代了么？”程瑜大声质问着。
这是程瑾这辈子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父亲的牌位。
那些早已在脑海里变得模糊一片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起来。
父亲程怀远在去两淮查赈之前，特地将他叫到跟前，认真同他说：“阿瑾啊，父亲离家之后，你作为家中的男丁要肩负起照顾好母亲妹妹、侍奉好祖母的任务，知道么？”
那时候的程瑾，虽还不足十岁，却也极其郑重地点头应下，可他也没想到，那便是他最后一次同父亲说话，也是最后一次应承父亲的叮嘱。
程瑜继续说：“哥哥，你有没有想过，父亲若是泉下有知的话，见到你如今这副模样，他该多么的心痛，又该多么的难过？父亲他——”
“好了，你不用说了。”
响鼓不用重锤，更何况，程瑾能够寒窗十数年，一朝考中状元，自然是有自己的心性和自己的本事的。
他承认。
高中状元之后，他对自己往后的前程以及自己的未来都有了很高的期待。
或许正是因为期待越高，失望也才会更大。
他的确没能很好的调整自己的心态，从那种失败的灰暗中及时调整出来。
不过……
“瑜儿，你不用再说了，我心里都知道了。母亲，你也赶紧起来，擦擦眼泪，别再为我担心了。”
人的改变往往只在一瞬间。
许是程母的关切，许是程瑜的呵斥，又或许是程父的灵位……
程瑾如今确实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了变化，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不断地在他的心底升腾、变化。
他将自己的双手攥紧成拳，他的眼神也从方才的涣散迷离变成了逐渐冷静、逐渐坚硬，他站直了身子，喃喃说：“是啊，我答应过父亲，会照顾好你们，我又如何能食言。”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兄长啊！！”
见程瑾重新焕发了斗志，程瑜激动又说：“虽然我很讨厌沈长宁那丫头，但是，哥哥，这次你跟着沈长宁他们一块去潜垣山，我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你，更是给我们程家最好的转机啊！！”
她认真想过了，外面人说的那些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沈长宁那丫头虽然的确讨厌，她也打从心底里不愿承认沈长宁的优秀，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那一身医术的的确确叫人不能不注意！
裕国公夫人、北镇抚司的楚大都督、巡捕营张大统领的夫人，还有如今的长公主殿下……
这一个个，谁不是身份显赫？谁不是在朝中颇有影响？
既然，沈长宁有这样的本事，那他们何不将她的有点和本事变成程家的有点和本事？！
程瑾：“你的意思是……”
“哥哥，你忘了么？当初你上门求药的时候，沈长宁那丫头分明是倾慕于你的！”程瑜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算计和谋划的精光。
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沈家和沈长宁后面是怎么说，又是如何想法设法要和他们程家划清界限的，她就是觉得，沈长宁一开始的时候，的的确确是爱慕程瑾的。
程瑜虽然没有证据，可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同样身为女儿家，程瑜很能够明白这种心情，爱慕一个人的感觉是很难轻易改变的，而且，既然沈长宁当初能倾慕哥哥一次，那么，她自然很容易再一次因为哥哥而心动啊！
程瑾有些明白程瑜的意思了，但是，一想到沈长宁的“家势”，他还是不自觉地蹙了眉：“庆南伯府的门第……”
“都什么时候了，还提什么门第不门第的？门第再浅又如何？门第再高又如何？哥哥你何时见过皇上像倚重信任沈长宁这样，倚重信任过其他的京中贵女？”
说到这里，程瑜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嫉妒和不满。
但，为了程家的大局，如今的程瑜已经学会了暂且搁置自己心中的情绪，她继续劝道：“我知道哥哥你看不上那丫头，其实我又何尝能看得上她？但，俗话说得很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哥哥你的前程，更为了程家的将来，我们暂且委屈一下自己，勉强接纳沈长宁那丫头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
程瑜的话又一次唤起了程瑾的记忆。
初春的时候，其实伴读若平也用差不多的话劝过他一次。
若平告诉他，他大可以先接纳了沈长宁，同时也照顾好淑君表妹的情绪，享齐人之福。
那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总觉得沈家的门第配不上他这个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爷，而后才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如今，差不多的话，从程瑜的嘴里说了出来，程瑾心头动了动，他知道，这是老天都在告诫他、提醒他，给了他第二次的机会了！
这一次他若是再不抓住，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了！
“好！我明白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程瑾眼底的情绪愈发坚定，整个人也莫名多出一股自信来：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有什么难的？去潜垣山这一趟，他定会叫沈长宁对自己深深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