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燕站在战车上，目光冷峻看向远处高耸的曲阳城墙，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今晚的天气不算好，寒风习习，大纛吹起烈烈炸响声，与曲阳城头传来的战鼓声，遥相呼应。
“大将军，雨越下越小了，看来真的是天助我也！”项昭一脸兴奋站在项燕身后说道。
项燕伸出右手，指尖能够感觉到零星的水滴，确实雨下小了，刚刚还是毛毛雨，此时变成了零星小雨随风飘落。
“周章，带你的人上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城门。”项燕冲着战车下，早就跃跃欲试的周章大声喊道。
“诺！”周章闻言，立刻躬身应诺，旋即飞也似冲进前方的军阵之中，旋即楚军军阵便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项燕看了几眼往前缓缓移动的楚军军阵，不自禁朝着身后漆黑的夜里看去。
哪里有好几座火堆，照亮附近百丈范围的空间，但是更远的地方，却是漆黑一片，犹如洪荒巨兽的嘴，深邃可怖。
“项昭，如果此时你是擎苍，你会做什么？”项燕突然冲项昭冒出这样一句话。
项昭讶然，久久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在最近与擎苍的交手过程中，项昭一直处于疲于奔命的过程中，因为从未真正与擎苍交手，十里铺那次，严格意义上根本不算交手。
仅凭那一次不算交手的交手，让他评判擎苍的性格，从而站在擎苍的角度来思考眼前的局势，项昭是真不知道，所以一直没有回答项燕。
“随便说说，如果你是擎苍，会选择怎么做？”项燕执着的重复问项昭。
项昭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他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大将军，我会长途奔袭，在我军攻城时，从背后发起致命一击。”
“对！就是这样！”项燕瞳孔一阵放大，眉眼中掠过一丝杀机。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擎苍策马狂奔而来的景象。
长途奔袭，擎苍在楚地最擅长使用的战术，今夜这么好的机会，换作是他，也不会放过，可问题是，擎苍会来吗？
项昭感觉到来自项燕身上的杀机，突然反应过来，他赶紧冲项燕抱拳提醒道：“大将军，我军现在正在攻城，我们已经没粮食了，您不要现在产生犹豫。”
“现在打下曲阳城才是关键，拿下曲阳城，我军才有能够继续作战的粮食，擎苍那杀胚，且再容他猖狂几日便是……”
“哼！”项燕杀气腾腾冲着项昭怒哼一声，重重一巴掌拍在战车上，结果喀嚓声响，战车挡板竟然应声而断，四周兵士见状，顿时一片哗然和费解。
“大将军！”项昭继续规劝，“大将军三思啊，日后咱们一定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歼灭擎苍大军，大将军，没有粮食，我军也会陷入窘境，大将军……”
“你懂什么？”项燕压低声音冲项昭怒吼起来，“我难道不知道吗？我难道希望你说的窘境出现吗？我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杀不了擎苍，以后就再没机会！”
项燕面目狰狞，一把揪住项昭的胸甲，怒眼圆瞪，压抑着怒火低吼着：“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正因为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几十万大军，瞬息间灰飞烟灭，你能说这是谁的错？”
“今日若不在此将擎苍灭掉，不出一个月，我就不可能再执掌兵权，大楚靠屈景昭那三姓掌权，到时候会是何等下场，你知道吗？”
“打下一个曲阳，除了粮食，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只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我们去收拾。”
“大楚的烂摊子，现在难道还少吗？我要是为了自己，为了与擎苍之间的私人恩怨，我现在就可以告老还乡，亲自率领死士去追杀哪个杀胚……”
“大将军！”项昭见项燕越说越激动，赶紧跪倒在地上，重重叩首，“大将军，我错了……”
项昭现在才想明白，项燕的心思，并不是为了粮食，也不是为了擎苍，而是为了楚国的未来，楚国的出路。
看到项昭重重在脚下叩首，项燕激动地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这个时辰，项梁应该来了，你去找他，告诉他将他的大军，布置到东门附近，以一部人马佯攻城门即可。”
“擎苍那杀胚若是杀来，必定会选择从东门杀入，届时我会亲自过去一趟，你去过项梁那边后，便带你的本部，去帮帮周章吧，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城楼！”
“那，大将军，您去东门后，会回来坐镇吗？”项昭有些担忧问道。
“我只是去跟项梁说点战术布置的事情，马上就会折返，届时我会看着你杀上曲阳城楼，我要亲自剐了屈晨哪个叛徒，还有屈翔！”
“轰……”此时曲阳城楼上，传来比刚刚更加激烈的战鼓声，疯狂的喊杀声冲天而起。
屈晨此刻站在城墙上的门楼中，静静看着四周发生的一切，面色丝毫不变，连日来的攻防战，让他的心理素质，成倍递增。
突然，屈翔快步走到他跟前，屈晨闻声看向他。
“大人，东门的楚军，突然撤走了，我在城楼上，听到有骑兵的动静。”
“武安君来了。”屈晨听到这话，如释重负笑了起来，“把东城的士卒留下五百人，剩下的全部抽到西城门这边来。”
“大人，万一要是项燕在搞鬼，那该如何是好？”屈翔对屈晨的决定有些担心。
“去办吧，不会的。”屈晨淡淡冲屈翔摆了摆手，屈翔见状，只能立刻照办。
看着屈翔匆匆离去的背影，屈晨看向远处的城墙，那边一名楚军将领疯也似杀上城墙，一刀直接震翻扑向他的守城官兵。
周章终于杀上城楼，嘶吼着朝最近的守城官兵扑去，但是没等他大发神威，无数手弩箭矢，铺天盖地朝他激射而去。
周章发出一声怪叫，扭身朝城墙外仰倒，伸手抓住云梯边缘，悬停在半空之中。
“举盾，快举盾……”周章发出狂吼声，却依旧有无数楚军士卒，中箭掉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