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游乐区的水汽裹着风往鼻子里钻，刚拐过弯就瞧见那自助贩卖超市——玻璃门擦得锃亮，里头亮堂得晃眼，比外面冷清多了，毕竟这季节本就没多少人来玩水。门口立着块全息导览牌，“女士区”“男士区”几个大字浮在半空，分得清清楚楚。
“你俩去女区挑，我带老狂往那边走，门口汇合。”爸指了指右侧通道，老狂冲我挤了挤眼，跟着他往男区去了。我和凤夫人推开玻璃门，一股子暖乎乎的空调风扑面而来，里头果然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叠着各色泳装，护目镜、泳帽、防水袋按类别码得整齐，房顶上垂着全息显示栏，“泳衣区”“配件区”的字样明晃晃的，连方向都标得一清二楚。
凤夫人凑到泳衣货架前，手指划过一件紧身款：“种类挺齐全啊，咱们需要什么呢？像这种泳衣是紧身的吧，就这个。”她随手把一件蓝色的拉起来，布料看着轻薄，确实是适合运动的款式。
我也凑过去摸了摸：“是啊，这是运动款泳衣，面料贴身还防水。怎么样，满意吗？”
凤夫人捏着泳衣转了两圈，眉头慢慢皱起来，语气带着犹豫：“不太满意，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东西真能穿吗？穿着不会勒啊。”
“确实看着紧，但型号合了就有松紧度，穿起来不硌得慌。”我解释道。
她忽然哦了一声，眉头松了点：“哦，就像我们天国的某些紧身衣一样，我们好像也有类似的，只不过我没穿过。”
“没错，要是不满意咱再看看？”我刚说完，就瞥见不远处站着个仿生服务员，一身蓝色制服，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这超市冷清得过分，除了我俩连个活人都没有。我走过去在它眼前挥了挥手，那仿生人才缓缓抬眼，约莫一米六五的个子，声音是标准的电子音：“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我这位长辈挑泳衣拿不定主意，你给参谋参谋。”我领着它走到凤夫人跟前。
凤夫人看了眼仿生服务员，又瞅了瞅手里的蓝色泳衣，像是图省事似的摆了摆手：“不管了，就这个吧。看着虽有点勒，但比较适合运动。再往前那些五花八门的，倒更像拍照穿的。”
仿生服务员上前扫了眼她的身形，语气平和地解释：“女士放心，这款是分子弹性面料，贴合但不紧绷，穿着很舒服。您的体型选中号刚好。”说着就从货架最上层取了件中号的过来，果然是那件蓝色背心式泳衣。
轮到我时，我直接略过那些紧身款，挑了件藏蓝色带白波点的泳裙，裙摆是宽松的，比紧身款自在多了。仿生服务员又推荐了配套的护目镜，透明镜片看着很清晰，还拿了两顶黑色泳帽，摸起来质感厚实，上面的品牌标志看着就靠谱。
它领着我们到自助收银台，扫了扫泳衣和配件上的磁性标签，“嘀嘀”两声就消了磁。我从大衣兜里摸出手机扫码付款，屏幕上跳出资费明细，倒也不算贵。仿生服务员动作麻利地把东西分装进两个纸袋，按型号样式摆得整齐：“您的物品请拿好。”
我和凤夫人各提着一个纸袋走出超市，门口是片宽敞的等候区，算是超市的大堂，靠墙摆着几排黑色按摩椅。我俩找了个空位坐下，椅子自动感应到重量，轻轻启动了低频震动。风从敞开的门缝钻进来，带着点水汽的凉。“等着吧，估计他俩也快出来了。”我冲凤夫人笑了笑，她点点头，目光落在手里的纸袋上，眼神里还带着点对新东西的新奇。
刚在按摩椅上坐了没两分钟，就瞅见男区门口转出两个人影——老狂和爸甩着两手出来，离老远就朝我们挥了挥手。我推了推身旁的凤夫人：“他俩出来了。”
四人汇合着出了超市门，我瞅着他俩空着的手，忍不住问：“你们没买吗？”
老狂拍了拍身上的白色星河护卫队礼服，整套衣服挺括得很：“买了，换好穿里边了。到时候进了更衣室，脱了外面的就行。”我见状冲他比了个“6”的手势，爸也笑着点头：“我跟他一样，省得待会儿折腾。”
往前再走几十米，就到了室内水上游乐区的大堂。刚踏进门，一个仿生机器人就迎上来，扫了扫我们手环里的电子票，又引着我们到柜台领了电子衣柜号牌。“男区左转，女区右转。”机器人说完，我们便又分了两路。
女更衣室是标准规格，空间挺宽敞，就是装修看着有些年头了，墙角的置物架边缘磨得发旧。我和凤夫人对了下号牌，我是159，她是162。衣柜分三层，159在中间层，162刚好在它斜上方的顶层，位置偏高。“要不咱俩换一下？”我提议，“高的我来用，反正都是装杂物。”
凤夫人立马点头：“可以啊，谢了。”我俩换了号牌，扫码时“嘀”的一声，柜门应声弹开。我弹指间就换了打底衣，其余外套、大衣全收进手环的储物空间，最后把手环放进柜子——说到底也没什么杂物可放。号牌能拆成腕带，我套在手上，瞧了眼上面显示的时间：11点15分。泳衣和泳帽攥在手里，护目镜先留柜子里，等用的时候再回来拿。
换好泳裙刚转身，却发现凤夫人不见了踪影。我在原地站了会儿，她才从隔壁柜位走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俩都忍不住露出点害羞的神色——虽说都是女的，这般穿着总归有些不自在。凤夫人尤其拘谨，双腿夹得紧紧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腿边，想来是不习惯这种没有裤腿的款式。
“我穿好了，好看吗？”她扯了扯泳衣边角，眉头皱着，“感觉好别扭啊！太丢人了。还有这泳帽，我完全戴不上去！刚才把头发盘起来，结果一大堆，套不上！”
我本想安慰她，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你这头发太长，发量又多，当然套不上。像我这样。”说着，我三两下就把微卷披肩发盘在脑后——没发绳也无妨，随手抓拧几下就固定住了。我拿起泳帽往头上一套，刚好卡在耳后。柜门边贴着面换装镜，我对着镜子拉了拉帽檐，不大不小正合适。
“看见没，就这样。”我转回头，“还是头发短点省事。”
话音刚落，就见凤夫人也戴上了泳帽，正捂着嘴轻笑：“我突然想起来，用法力能改头发长度。稍稍调了下，刚才一下就戴上了。”
“哈哈，早知道这样，你刚才也不用折腾了。”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其实你穿这一身挺合适的，待会儿可得尽兴玩。”
她眼里亮了点：“真的合适吗？行。下一步是不是先淋浴？原理跟帝都的澡堂没啥区别吧？”
“没差，走吧。”
淋浴间同样冷清，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俩找了两间相邻的隔间，里面宽敞得很，莲蓬头嵌在墙里，一按开关就调出了热水。我简单冲了冲，踩在防滑垫上往外走，接下来要过消毒池——刚踩进去就打了个哆嗦，水凉得刺骨，我几步就跨了过去。
凤夫人跟在后面，脚刚沾到水就停住了，像脚底粘了钉子似的，一步一挪地试探。没走两步，她突然往前一扑，抱住了我的胳膊，借着劲儿快步迈了过来。
出了女更衣区，脚下的防滑垫软乎乎的，光脚踩上去一点不硌得慌。往前几步就是游泳池，穹顶下悬着两块巨大的电子牌，把池子清清楚楚分成两半——左边“温水区”，右边“常温区”，下面还标着温度，常温区15度，温水区刚好30度。
我和凤夫人对视一眼，都没犹豫，径直往温水区走。俩人挨着坐在池边的瓷砖上，脚先探进去试了试，水温暖乎乎的正舒服。岸边的尺标写着“1.2米”，是浅水区无疑，我刚撑着瓷砖准备滑下去，就见水面上荡开一圈波纹，像是有人正往这边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突然从水里窜出——竟是老狂！他不知什么时候穿过了常温区和温水区的隔层，那隔层是网状漂浮物做的护栏，底下藏着通道，有人靠近就自动打开，一过又立马合上，科技感着实足。可我这惊讶还没落地，就见他在不远处露头笑，吓得我猛地往后缩了缩。
旁边的凤夫人突然“啊”地尖叫一声，我回头一瞧，她竟被人拽进了水里。再看，爸正笑呵呵地浮在她旁边，手里还抓着她的胳膊。
“电天和！你给我注意点！”凤夫人抹了把脸上的水，语气带着气，“云兰妹子不在，你就对我得意忘形了是吧？”
“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爸笑得更欢了。
“哎呀，娘问你话呢，别转移话题。”老狂游过来帮腔，冲爸挤了挤眼。
爸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哦，我觉得挺合理啊。毕竟咱们曾经是夫妻，我的举动不算过分吧？”
“是，一点也不过分。”凤夫人挑眉，突然伸手，“来，请扎个猛子！”话音刚落，她几步跨过去，一把就把爸的头按进了水里。
我在池边看得张大了嘴——先前总觉得凤夫人优雅端庄，哪儿想到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这反差着实惊人。爸从水里冒出来时，嘴里喷着水笑，倒也不恼，几人闹作一团。
这小插曲过了，我们四个在温水区游了会儿，渐渐适应了水温。不知是谁起的头，竟要比一比游泳。最后商定，我坐在泳池另一端当裁判，他们三个在对面候着。“我比向下的手势，喊‘三二一开始’，你们就往前冲。”
我扬声跟他们确认，老狂和爸立马点头，凤夫人也攥了攥拳头，摆出准备的架势。
我瞅着对面三人都摆好了架势，浅水区1.2米的水深刚没过他们的腰，站着稳稳当当的。从左到右排开，依次是爸、老狂、凤夫人。爸一米八九的个子，穿着深色长款泳裤，露出的上身肌肉棱角分明，六块腹肌扎实得很，就是皮肤比老狂还黑些；他头发本来就束着，这会儿套着黑色泳帽，倒像戴了顶利落的发冠。旁边老狂一米七五，露出的部分少了些，泳帽下的脸透着股劲儿，肌肉同样紧实，只是水下的腹肌看得不太清晰，腿大半浸在水里，只剩个轮廓。最右边的凤夫人一米六五，在水里微微飘着，正抬手活动手腕脚踝，做着准备动作。我坐的这头是深水区，尺标一路往上标着1.4米、1.6米、1.8米、2.2米，到我跟前正好2.5米，水色比浅水区深了些。
老狂朝我挥了挥手，我比了个oK的手势，胳膊高高抬起：“3，2，1，预备——开始！”
“砰”的一声闷响，三人几乎同时发力。爸和老狂腿上爆发力足，蹬着池壁一下子弹出去老远，双臂翻飞着用自由泳往前冲，水花溅得不算大却很有力。凤夫人起步慢了半拍，却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整个人绷成一条直线，像条灵活的鱼，用一种阻力极小的自由泳姿势追了上来——这姿势看着怪，速度却快得惊人。
没一会儿，爸和老狂就游过了半场，水深到了1.8米，两人并驾齐驱，几乎没差多少。凤夫人也紧随其后，水底能清晰瞧见她的身影，蓝色泳衣衬得身形匀称，划水的动作利落有力。又往前游了几米，三人竟渐渐齐头并进，水波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痕迹。
眼看快到终点，凤夫人突然在水里回转，脚一蹬池底，整个人往后滑了半米才露头，刚好和爸、老狂同时停在我面前。“平局！”我笑着喊出声，拍了拍手。
老狂抹了把脸上的水，惊叹道：“哇！姜永远是老的辣呀，本来以为云兰妈已经够厉害了，娘游泳的功夫也不比我俩差！”
“是啊，之前看着娘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是游泳行家。”我附和道。
凤夫人愣了下，浮在水上偏过头：“啊？在我们宗门，游泳是基本功啊。所有人从小到大都得学，没什么好稀奇的。”
我忽然想起前世的记忆，塔克列侯国的国都是建在大湖边的，离湖才一百多公里，而幽冥宗就在湖对岸的山顶附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对你来说普通，对咱们这颗星球的人可不这样。”我解释道，“好多人一辈子都是旱鸭子。”
凤夫人皱起眉，一脸难以理解：“不应该呀！你们一座城市至少得有个游泳馆吧？不管是兴趣还是求生技能，多学总有用。怪不得以前听说，外神星人除了点工业科技，其他方面都弱爆了。”
我愣住了——她在天国待得久，哪里知道人界的情况。“咱星球人多，情况杂，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机会碰泳池。”我刚说完，老狂也跟着补充了几句，这才把话圆过去。
小插曲过了，我们四个陆续出了水池，擦干身子往露台走。光脚踩在防滑垫上，穿过玻璃门就到了室外。眼前的水上项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巨大的气垫滑梯弯弯曲曲架在半空，彩色的浮圈堆得像小山，还有造浪池、漂流河，应有尽有。环顾一圈，这水上区域至少得有一万平米，阳光洒在水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