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原本以为小孩看见自己来了会很高兴。
会像往常一样，眼睛明亮，笑容简单，眼神追逐着自己，总是说一些不找边际却又直白可爱的话，无忧无虑的模样让自己也跟着高兴。
可是没有，从她睁眼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起，就没有露出一个笑，反而眼神黯淡，眼底写满疲惫。
她甚至不跟他对视，也不看他，努力掩饰的神色里遗漏了一抹勉强。
陆音假装的勉强，却不知自己漏洞百出。
江驰凝着她，语调轻缓：“发生什么事了？”
陆音仍旧没有看他，目光不自觉的转到窗户外，神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过了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的回头，朝他笑了笑，眼睛微弯，模样轻快，仿佛刚才种种皆是江驰的错觉：“没什么，江老师，脸上的伤我感觉好多了，中午医生来给我换了药，他说我明天再换一次药就可以出院了，你不要担心。”
还是那样的笑，小孩子一样，轻快明朗。
可分明不一样了，江驰看着她笑，体会不到一分一毫高兴的感觉。
陆音在暗中把什么东西偷偷上了锁，不再跟他分享，不再让他看见，直接将他隔绝在外，不让他尝到她一分的喜怒哀乐。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思绪百转，江驰只想着发生这样的意外难免心情不好，语气仍是温和：“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好不好。”
陆音却是直接摇了摇头，歉疚：“晚上我助理会过来，江老师您那么忙，明天还有工作，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这显而易见的客气疏远让江驰嘴边的笑终于淡了些，沉静眸光在那张苍白脸蛋自上而下的描摹一遍，江驰开口：“我晚上在医院陪你。”
陆音忍着满心的酸涩，低头，笑容逐渐消退，喃喃道：“不用了江老师，我一个人睡觉不怕，医院的床太小，您睡着不舒服，空气味道也不好闻，离剧组又远，您还是回去吧。”
江驰看着她忽然的颓丧模样，不自觉的抬起手掌想摸摸小孩脑袋，想讲个笑话哄她高兴起来，想看她对自己笑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般。
谁知陆音抿了唇，脑袋一偏，不让他触碰，像只生气的刺猬，满身的尖刺。
伸出的手就这样顿在半空，江驰尝到舌尖苦涩。
从来对自己的敞开心扉，生气就嚷嚷不高兴了就掉眼泪的人突然关上了那扇紧紧相连的门，这让江驰破天荒生出几分无措来：“从前还总说舍不得我，现在就不要我留下来陪你了吗。”
陆音好不容易竖起的城墙在他这眼光里摇摇欲坠：“我以前……不懂事，做了许多冒犯您的事儿，我……我现在正式跟您道歉，您不要放在心上。”
陆音话音刚落，江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如果我已经放在心上了呢。”
果然，小孩子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昨天还说着喜欢，今天就让自己不要放心上？
看见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陆音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那也没关系，我以后再也不会再那样了，您放心，时间久了，就会忘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