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欣分析了一通之后，最终也说了另外一番话。
“但是，她的话语有些让人不安的地方。”
张奕抬眸看着杨欣欣：“哪里？”
杨欣欣望向张奕，“她给人的感觉，很无所谓。如果真的是十分重要的试炼，为什么对我们开放的门槛却如此之低？仿佛谁都可以进去一样。”
张奕恍然大悟，他心中一直都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原来就是来源于此。
如果这场所谓的试炼，真的无比重要，怎么十字骑士与玲看上去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真的只是人类打开家门，让蟑螂与蚂蚁进去，然后展开一场游戏。他们作为观测者，是为了取悦自己吗？
“可是，哪怕他们仅仅是为了取悦自己，只要我们做到了，也会得到奖励。”
“因为如果想要杀死我们的话，对他们来说太简单。甚至可以说，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想到这里，张奕再度来到玲的身前。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玲便说道：“你们的所有对话，我都可以听得到哦！”
她笑眯眯的说道：“进不进去随便你们，这是一次机会。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尝试一下，因为成功的话，所得到的奖励可是非常丰厚的哦！丰厚到，你难以想象的程度。”
张奕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只能憋了回去。
在玲的面前，他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存在，过去他以为是错觉，现在才知道那是真实的。
张奕回去之后，跟大家伙把玲的话语转达了一下。
“我们去看一看吧！”
张奕这样说道：“总得去试一试，否则的话我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徐胖子好奇的望着张奕：“老大，你可是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这次竟然主动去选择冒险，真是奇怪！”
张奕翻了个白眼，淡淡的说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情是绝对有把握的？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到。”
“不过，”他望向那光门，依图加尔与洛里德克已经先一步进去了，“我只是觉得，机械文明比我们掌握了更多的情报。他们所苦苦追寻的东西，一定有着巨大的收益。相比起风险来说，收益肯定更加巨大。”
“有他们帮我们做出了选择，我们跟着他们就好。”
张奕再度来到玲的身前，玲对于张奕的性格早已经有所了解，而且从她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厌烦的神色。
她此时就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Npc，在任务关卡前面孜孜不倦的回应着玩家的问题。
“我们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如果进入其中的话，万一那些家伙在门口守着，准备将我们杀死怎么办？”
这是张奕最担心的问题。
既然是试炼，那就不可能人人都能通过。
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所有竞争者，而以他们的实力，是斗不过依图加尔与洛里德克的。
玲微笑道：“放心好了，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她凑到张奕耳边，小声说道：“只要进入其中的存在，实力都会被压制到同一水平线上。这就是为了避免生物层级的差距影响到我们的试炼结果。”
对于大神级文明而言，他们都是虫子。
所以依图加尔也好，张奕、亚瑟王、萨拉丁等人也好，他们的实力没有任何意义。
人类让蚂蚁与螳螂同时进入房间里面进行实验，就要避免螳螂先把蚂蚁杀死，那样实验的进程也会受到打扰。
张奕听到这句话，内心彻底放下心来，同时眸中也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进入其中的人，实力都会被压制到相同的水准。”
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候，张奕的目光扫向身后的众人。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各国的翘楚，伊普西隆以下的存在并不存在。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影子里面，可是有着上百人的精锐部队！
伏影部队的成员，以及天神小队的成员。
平日里他们在战场上只能够打打杂，可如果进入光门背后，在光门世界的规则之下，他们甚至有机会杀死依图加尔！
人数的优势是无比巨大的，这带给张奕内心狂喜！
这一刻，张奕下定了决心。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玲小姐。”
张奕无比真诚的望着玲，试图在这种时候与主考官打好关系。
“过去一段时间里，我们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天长地久，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玲笑眯眯的望着张奕，眼神当中带着玩味，却也有些认真。
“你可是我看好的男人哦！一定要加油。”
“虽然我对你抱有的希望不大，但衷心希望你可以成为通过试炼的那个人。”
张奕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啊！”
玲耸了耸肩：“你们这群人，我一个都不抱有希望。”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深沉悠远，带着与面容完全不符的沧桑。
“漫长的岁月，久远的纪元，我们都没有找到那个正确的人。”
“但是现在，确实是一次最好的机会。因为我们都累了。”
玲的话语张奕似懂非懂，可他还是决定进入光门之后试一试。
而此时，已经有人先他一步。
君正教廷的红衣主教阿诺德·奥利布，手持裁决圣剑，庄重的迈步踏入光门之中。
布莱恩走到张奕跟前，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奕的腰子，朝他挤眉弄眼。
“嘿，bro！进去之后我们一起行动吧！这样还能有个照应。”
张奕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
里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张奕先答应下来。如果到时候万一双方产生了利益争执，张奕也不会客气。
就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又有人迈动了步伐。是帝释天，他与高长空一起走向了光门。
其他人见到有人已经开始入场，原本还在观望的他们也决定不再拖延。
毕竟谁都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要是晚进去了说不定会吃亏，所以他们也纷纷进去其中。
库顿帝国的皇帝萨拉丁，阿斯加德的三巨头，陆续进入光门之内。
“我们也出发吧！”
张奕轻声说道，他出发之前没有忘记提醒所有人：“记住，一定要抱团在一起，不要分散开来。”
“不过，”他的声音一寒，“如果在里面遇到其他人，利用我们人多的优势，可以先行将他们淘汰！”
“尤其是机械文明那两个最危险的家伙，最好把他们给杀死！”
只有在光门背后的世界，他们才有机会杀死依图加尔那种实力的存在。
张奕望着光门，此时他的内心定下了最为重要的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死依图加尔！
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拥有那种实力的存在从光门之后出来。
否则的话，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
而他自己也会有生命的危险。
他不喜欢不安定的因素，所有会扰乱他安定生活的因素都必须抹除。
张奕当即在所有人的聊天频道当中发布了这样的消息。
“进入光门之后，如果各位遇到了机械文明的两人，请务必及时通报他们的位置。到时候我们利用人多的优势将他们二人杀死。”
发送完了消息之后，张奕对其他人说道：“我们走吧！”
张奕朝着光门行去，哥伦维亚的三人也跟在他们不远处，这样进入门之后才能够有个照应。
【时之秒针】给他带来的对未知危险的预知，让他并没有感应到门后存在致命的危险。
可他进入那光门的时候，还是不禁有些紧张。
直到整个人没入了光门，他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变成了一片巨大的白茫茫的空间。
张奕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左右，邓神通与梁悦等人都不见了。
哥伦维亚小队的几人也不见了踪影。
张奕下意识的呼唤杨欣欣与周可儿等人，这个时候他才惊愕的发现，原本一直依附在他影子当中的沐颜，也不在他的身边了。
他仿佛被人从整个世界当中剥离了一般，来到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这就是玲口中所说的试炼吗？”
张奕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能力，但那般强大的存在所属的文明，即便做出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应该让人感到意外。
而就在他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面，忽然看到了一抹红色。
在纯粹的洁白的空间，一个身着红色衣衫的少女就站在他的不远处。
少女的形象是人型的，与人类非常相似，甚至相貌都与人类趋近于相同，只是有些细微的差别，比如说细长的耳朵，以及过于精致的五官。
张奕望向那名少女，少女已经来到了张奕前方，直视着他。
张奕开口询问道：“请问您是什么人？”
张奕的态度非常客气。
“我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用你们这个种族的语言，可以称我为信息统筹思念体，或者可以简单的称我为【神】。”
“神。”
张奕喃喃念着这个词汇，对他而言，这样的存在称之为神丝毫不为过。
他小心的询问道：“这一场试炼，您是为何而举行的呢？”
神闻言之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几乎没有波动的语气回应道：“筛选出合适的继承者，来让伊痕族解脱。”
“解脱？”
张奕有些诧异，但是没等到他继续提问，眼前自称为神的红衣少女便开口了。
“现在，试炼已经开始了。第一道试炼，是一个问题。”
张奕吞了口唾沫，神情严肃的看着前方。
红衣少女问道：“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张奕：“……”
哲学这样的东西，张奕实在是懒得去讨论，历史上那些哲学家大多数都是疯子，因为整日去思考那些混乱的问题真的能够把人给逼疯。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鬼知道。
张奕一天到晚忙着想怎么让自己活的更自在，真的没空考虑那种空洞的问题。
不过对于红衣少女所在的神级文明，这的确是个很值得思索的问题。
人在获得了物质上的彻底满足之后，心灵就会陷入巨大的空虚。
正如同叔本华所说的那句话一般。
欲望满足之后，便会陷入巨大的空虚，无聊。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张奕却没有太多犹豫的给出了见解，他倒是也读过一些书籍，余华老师对于生命的见解他是十分赞同的。
“生命的意义就是生命本身，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意义。”
他摊开手掌，“所有生命都会消亡，物种也会沦为尘埃，什么都无法留下。所以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无论活着的时候做过多少伟大而有意义的事情，无论你会被多少人铭记，甚至是载入史册，但终有一日会被所有人遗忘。”
“任何物种都会在漫漫的岁月长河之中消逝。”
“所以生命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在活着的时候，由物种个体为自己的存在创造虚幻的意义，满足自己的存在感。”
听了张奕的这番话，红衣少女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张奕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对方是否能够满意。
红衣少女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觉得，获得了永恒的生命，你会快乐吗？”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让张奕犹豫了一阵子。
因为他真的开始思考，如果自己永恒不会灭亡，到底是应该快乐还是难过？
自古以来，人类都在追求着更为悠久的性命，古代的帝王，如今的上层社会大人物，莫不如此。
但从未有人成功，所以一直有人孜孜不倦的追逐长生不死。
张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可以活的长久，应该会挺高兴的吧！前提是活的一直很幸福，若是不幸，活的时间越久就会越痛苦。”
“所以我觉得，这取决于生命的质量。”
红衣少女反问道：“这个答案，不是与你第一个问题的回答矛盾了吗？”
张奕眨了眨眼睛。
红衣少女说道：“欲望得不到满足便痛苦，得到满足便无聊。当你拥有无尽的生命时，你所有的欲望都一定会得到满足，所以你必定陷入无尽的无聊之中。”
张奕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那这个时候，欲望便成了死亡。因为只有死亡可以让你摆脱无聊，无聊过头也会是一个人的痛苦。”
张奕顺着红衣少女的逻辑，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这番话出于本能的说出口，但是说出来之后，他也是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
“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不过谁管他呢！反正我只想活在当下，现在过的好就完事了。”
眼前的红衣少女看着他，眼睛里面竟然露出了思索之色，一抹亮光从她的眸中闪过。
“你选择的面对问题的方式，是逃避。”
张奕两手一摊，微笑道：“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红衣少女点了点头：“嗯。我的问题已经结束了。”
张奕问道：“那我的试炼结果呢？是通过了还是……没通过啊？”
他竟然有些紧张，因为真的没有想到，第一关是哲学。他对哲学不太懂，真的担心自己学术水平不够而被淘汰。
红衣少女说道：“你通过了。”
张奕眼睛一亮，心说，这试炼的难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很快他眼前的世界光线发生了变化，他便被传送到了另外一片世界之中。
……
徐春雷进入光门之后，眼前一花，便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慌张的四处张望。
“老大，尤大叔，邓公子，你们在哪啊？Vocal！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完了完了，这下子死定了！”
就在他慌乱的时候，红衣少女出现在他前方，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徐春雷，你好。我是这片世界的管理者，你可以称我为信息统筹思念体，也可以称我为【神】。”
“现在将要对你进行试炼，看你是否有资格继承伊痕族的遗产。”
一番解释，让徐胖子有些发懵，但他看到眼前这个可爱到完美无瑕的人型少女，内心舒缓了不少，胖脸上也露出一抹绯红。
他两只手搅在一起，点了点头。
“嗯。”
红衣少女突然开口说道：“我的形象来源于集合无意识创造者的个人爱好，会引起被人类称为【宅男】群体的颅内交配幻想十分正常，你不必要为此感到羞愧。”
徐胖子差点从原地跳起来。
“哪有哪有哪有？？？我……我很正常的好吧，呵呵，谁会做那种无聊的想象啊！”
徐胖子左顾右盼，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整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红衣少女对他的口嫌体正直并不关心。
“那么，试炼开始了。现在请你回答我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徐胖子的眼睛都呆住了。
啊？哲学？
我特么哪懂这些啊！
不是，现在你们高等文明搞筛选，都得先看学历吗？
末世前的大企业招聘都已经够卷了，上升到高等文明还要来这一套，真是够了。
“额……啊……那个……”
徐胖子想要开口，但是真的没有多少墨水，所以一副纠结的模样。
红衣少女说道：“顺从本心即可，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徐胖子挤眉弄眼，最后想一想，突然放松了下来。
“我有什么好焦虑的？反正我就是过来凑数的，人家要筛选的都是有能力的人，像我老大或者亚瑟王那样的大人物。随便回答一下就好！”
放松下来之后，徐胖子彻底没有了压力。
“活着的东西就有生命，有生命才可以谈所谓的意义嘛！死了的话意义自然就没了。”
红衣少女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继续提出第二个问题。
“如果给你永恒的生命，你会快乐吗？”
徐胖子这一回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如果你给我永远玩不光的游戏、手办还有可爱的萌妹，我可以快乐到永远。”
红衣少女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很好，你通过了。”
徐胖子愣了一下。
啊？这么简单？
随即他兴奋了起来。
“我是个天才！”
眼前光线变换，他也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中去。
……
杨欣欣这边。
她与红衣少女对望，二人的表情几乎没有区别。
面对这种自称信息统合思念体的存在，她只是淡淡的说道：“高等级的智能系统吗？了解了。”
红衣少女问道：“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杨欣欣：“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她回答的非常果断，没有任何的犹豫。
红衣少女问道：“为什么？”
杨欣欣回答道：“生命一定会迎来终结，生物的本质只是基因序列。记忆会随着个体死亡而消失，生物种会灭绝。意义是个体塑造的，为自己的存在找的理由，否则他们将会因为失去存在的意义而陷入绝望。”
红衣少女又问：“如果给你永恒的生命，你会快乐吗？”
杨欣欣：“永生本身不会给予人快乐。所以快乐与否，与生命的长短根本不存在联系。”
这个回答让红衣少女沉默了许久，最后她点了点头。
“你通过了。”
……
亚瑟王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真是无趣的问题，只有生命即将迎来终结的人才会有时间思考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至于第二个问题，他则是回应道：“应该不会，因为生命之所以灿烂，就是因为它会迎来终结。”
……
机械文明的六翼君王依图加尔，听到问题的时候回答的自信而又谨慎。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回答道：“生命的本质在这里，万物的存在是灵。一切都是虚幻，只有真灵永存。”
红衣少女又问他，永生的生命是否可以带来快乐。
依图加尔则是眸光深邃的回应道：“个体的存亡只是族群的自我更新，如果可以让族群永恒存续下去，那我们将为自己的存在制造意义。”
“所以，个体不可能得到永恒！但是族群却可以。”
他说到这里，伸手指向面前的红衣少女。
“就像是你们一样！集合无意识，你便是伊痕族的永存！”
红衣少女只是淡淡的说道：“你通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