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局势一下子陷入了停滞。
此刻不论是因为郁金香事件发生动荡暂时无法出兵的布雷·查理曼，亦或是在等待援兵到来的马奇诺都没有进一步的战斗部署。
至于林恩，他从白石领以及周边攒的兵力加起来也就八百人，其中有九成都是白石领和荆棘领以外的南境领地中薅的平民，剩下一成中的半成是白石领一直训练的新式兵，能够熟练运用强压结构‘热’武器，还有半成是曾经荆棘领的常备士兵。
就这八百人，比如说主动进攻了，就算是给他们一个温泉关估计也难守，毕竟三百斯巴达不真的只有三百人。历史上特有的奴隶和仆从军不算人。
临近秋季的夏末湿热异常，林恩只是在几个工坊中转了一圈，蛛丝织成的内衬就被打湿贴在身上，好在这种蛛丝不透光，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所以大敌当前你们还在继续研究？！”
林恩出声询问带着自己参观库鲁克领的乔·妮波，整个人的状态就处于一种我感觉这个世界没救了悲观里。
“为什么不呢？就算是我们真的全部投入战斗又能在一个庞大国家面前做出什么抵抗呢？”
乔·妮波的话很现实，她此刻戴着一双很跨时代的金丝眼镜，只不过镜片折射着多彩的辉光，似乎在给她的眼睛疗伤。
“库鲁克领是我们的家没错，但你指望我们这些专注于理论和制作的学者能做什么呢？”
她扶了扶眼镜，语气中带着某种战后余痛的反思哲学。
“学者领之所以存在了三任帝皇的任职时段无非就是因为我们是一个超凡者集会的场所，这里每一个人都曾在亚珈大陆有着恶名。但这些恶名是凡人恐惧说出的，真正的云堡法师、黄金塔炼金师、部落萨满、隐秘术士都把我们当做他们辉光下的碎屑。”
“只有尚且羸弱的凡人会恐惧我们，就算是面对鸢尾花帝国，我们也曾一度依靠输送超凡力量和造物换取生存空间。”
“林恩领主，如果您真的想要把库鲁克领拉入您的计划，送入教国和帝国的血腥绞肉机器里，请允许我和我的领民们拒绝。”
两人……不，两人一精灵在对话的过程中已经走回了游魂大厅，这里唯一的高耸唯美的建筑，充斥着一种哥特韵味的尖顶和教堂风格的彩窗，林恩抬头发现自己的目光被无限叠高的穹顶吸引，每一块砖瓦上都有着独特的魔纹。
“……这样啊，所以你们也无所谓被教国毁灭？”
林恩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当然不。”乔·妮波摇了摇头，“没有人希望自己死，也没有人会看着居住了多年的家被强盗洗劫一空。我们只是没有这个实力和本能去对抗这些。”
“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那夜你带着军队突袭马奇诺的后方，我们可能已经被对方的奇袭摧毁了。”
“你们其实还有很多的选择，比如白沙领现在盘踞了大量的佣兵，那些佣兵一度追着教国的军队打到了顿河。”
“我们没钱。”
“或者拉瓦尔男爵的血腥骑士团，他们和教国有着难以言说的仇恨，至少雷·吉尔德是这样的。”
“我们没钱。”
“或者投靠布雷·查理曼，希望他，一条获得了龙血的人变龙来拯救这里。”
“我们没钱。”乔·妮波走到游魂大厅的高台，从那里堆积的货物箱子中取出了一叠又一叠的羊皮纸。“林恩领主，你说的任何一方都会从我们身上拿走什么，或者是钱，或者是地，或者是人。这些对于我们都很重要。”
“我们是偏安一隅的学者，是偏执的疯子，是无力的弱兽。你看吧……”她把手里那些账单和账册递给林恩，“库鲁克领的生存状态一直都是由学者出卖身体、学识、成果来换取那些商人的金钱，再通过金钱转换成自己所需，其中的一部分维持维修领地的税金。其中无论缺了一点钱、一个人、一块领土，库鲁克领岌岌可危的构架都会崩溃。”
林恩沉默地看着手里的账册，其中用红色墨水标注的亏损和乔·妮波作为领主的自掏腰包清晰可见，甚至城墙的维修在近10年间只维修了1次。
要知道，正常一个领主对领地城墙的维护也在3年一次。
“你就没想过找点金主？”
“你是指那些掌握足够金币或资源的人？”乔·妮波很轻松领会了林恩的意思，但是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中大部分是臭名昭着的施法者。”
“烂指叔叔，他曾经为了研究资金用死灵转化屠杀了一个商队，上了金币商会、玫瑰商行、史密斯商会的黑名单。”
“瓦莉拉女士，因为给活人擅用炼金药剂致人死亡，恶意索取诊疗费用，甚至活体解剖普通人曾被皇家密探通缉。”
“拜伦爷爷，依靠石化术攻击那些边缘领地的领主子嗣，再迫使那些领主购买毫无作用的解咒药剂，以此赚取金钱……”
“酷奇爷爷，曾经因为对自己女儿和孙女的不伦之恋被追求他女儿的黄金塔学徒打伤，他怀恨在心将对方的亲人做成了人偶，上了黄金塔的通缉……”
“艾薇儿姐姐，她在年幼时被卖给野玫瑰，被几个大贵族凌虐中意外觉醒了术士血脉得以逃脱，但也因此被那几个贵族通缉……”
乔·妮波如数家珍，林恩不由得扶额叹气。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库鲁克领是个个身怀绝技。”
“但是库鲁克领必须守住，不然借助库鲁克领的水道教国可以快速运兵到帝国中部的大部分位置。”
“可是百年战争期间库鲁克领一直相安无事！”
乔·妮波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百年战争期间教国占据了白沙领，依靠白沙领宽阔的河道能够更好的运兵，这一次他们也是同样打算，没想到被白沙领领主和我们挫败了，所以你们成了他们的备选项。”
好听的女声，中气十足。带着盔甲的摩擦音走来的是跟在阿贝旁边的弗瑞泽。
“我看过了库鲁克城，只要闸门失守被冲入大量士兵，之后想要解决干净太难了。”这个女人摇了摇头，金色的长发荡起辉光。“我劝你还是放弃坚守库鲁克领的想法，林恩。”
“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