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趴在地上,剧痛和虚弱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堤坝。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仿佛要将胸腔震裂。
视野边缘已经开始模糊、发黑,那是身体濒临极限的信号。
他只想就这样趴着,让这冰冷的地面吸走所有的痛楚,沉入无梦的黑暗。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滑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刻……
“滴答。”
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信号,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粒微尘,极其突兀地,直接穿透了他混乱的感知屏障,直接回荡在他那因剧痛和疲惫而麻木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
那是一种……“感觉”。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波动。
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带着一种超越了物理形态的纯粹信息流。
它并非语言,却传递着一种清晰的、令人心颤的意念:
“…救…命…”
“…有…人…吗…”
“…好…痛…”
“…不…要…过…来…危…险…”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如同隔着厚厚的、沾满污血的毛玻璃传来的呻吟和呓语。
每一个“词”都带着巨大的痛苦和虚弱,仿佛发出这信号的存在,其灵魂正在被某种酷刑反复撕裂。
但顾诚那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如同野兽般的直觉,瞬间就捕捉到了这波动的本质!
脑电波!
这是人类大脑在极端痛苦和绝望中,无意识散发出的、最原始的求救信号。
虽然微弱得如同宇宙背景辐射中的一丝杂波,虽然被重重污秽能量和金属结构阻隔扭曲。
但那属于“人类”的独特频率和情感内核,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顾诚意识中因剧痛和疲惫构筑的迷雾!
“呃?!”
顾诚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即将沉没的意识被这冰冷的刺激硬生生拽回。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收缩。
求救信号?
人类?!
在这颗被污染扭曲、如同地狱熔炉核心的巨大金属心脏最深处?!
顾诚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视野边缘的黑暗如同贪婪的潮水,不断蚕食着他的意识。
身体在抗议,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求休息,要求沉入那无痛的黑暗。
然而,那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求救信号,却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了他濒临溃散的意识核心。
“…救…命…”
“…好…痛…”
“…不…要…过…来…危…险…”
微弱,模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警告。
这信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一种微弱的心电感应在共鸣,直接回荡在他刚刚经历过深渊与光明双重淬炼的精神深处。
它源自前方,那颗庞大、冰冷、此刻正被白金净化纹路与垂死暗红污秽激烈争夺的金属心脏!
人类?!
在这地狱熔炉的最核心?!
荒谬感瞬间被更强烈的冰冷现实击碎。
末世之下,一切皆有可能,尤其是最深的黑暗与最残酷的囚禁。
“呃…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顾诚喉咙深处挤出。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中残留的迷茫和剧痛被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戾和冰冷的决绝取代。
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不能!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呛入肺腑,却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但他强行用意志将其压下,化为驱动这具残破躯壳的燃料。
左手五指深深抠入冰冷粗糙的金属地面,指甲在巨大的力量下瞬间翻卷、破裂,渗出暗红的血珠。
他借着这自残般的剧痛刺激和左臂的支撑,右臂肌肉贲张,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疯狂扭动,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起——来!!!”
伴随着一声从灵魂深处榨出的咆哮,顾诚的身体如同被强行拉起的破旧弓弦,猛地从地面弹起。
动作迅猛而决绝,却又带着一种随时可能彻底崩断的脆弱感。
他踉跄了一步,右脚重重踏地,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视线第一时间锁定在不远处的裂魄刀。
刀身依旧漆黑,那些游弋的白金纹路似乎黯淡了几分,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斩击也消耗了它自身的力量。
刀身斜插在地面,距离他不过三米,却如同隔着天堑。
“嗡……”
就在他目光触及裂魄刀的瞬间,刀身内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低鸣。
不是之前那种渴望吞噬或狂暴的咆哮,更像是一种虚弱的回应。
一种微弱的共鸣感顺着目光传递过来,仿佛刀魂也感应到了那来自心脏深处的求救信号,以及顾诚此刻燃烧生命般的意志。
顾诚不再犹豫,也无力犹豫。
他拖着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步都带来骨骼摩擦剧痛的双腿,向前扑去。
动作笨拙而狼狈,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破烂木偶。
三步的距离,他却感觉走了一生那么漫长。
每一步踏下,地面仿佛都在震颤,体内那强行压制的、白金与深渊冲突的力量,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再次开始撕咬他的经脉脏腑。
终于,他扑到了刀前。
布满污血和伤口的手掌,再一次死死握住了那冰冷而熟悉的刀柄。
嗡——!
这一次的刀鸣,低沉而短促,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振感。
就在顾诚手掌与刀柄接触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顺着刀柄流淌而来,瞬间注入他濒临枯竭的身体。
这暖流并非纯粹的白金净化之力,而是融合了一丝裂魄刀魂那冰冷的、属于深渊的“生命活性”。
它像一剂强效的强心针,虽然无法治愈那遍布全身的恐怖撕裂伤,却硬生生将顾诚从彻底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暂时压下了最汹涌的痛苦浪潮,注入了一股支撑他继续行动的、冰冷的“力量”。
力量感回归的同时,更强烈的饥饿感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