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往里走了两步又想起来折回问潘宏：“你晚上有睡觉地方没有？个人自发组织的唛还是有单位安排嘛？”
“有歇处，也差不多算自发组织，我们一起好多呢，都在外面马路边，明早上可能还要跑两趟。”
“哦，要得，千万注意安全，路上现在也不好走。”队长又拍了拍脖子，朝里望了望，看信好：“那你说嘛，注意时间，莫跑远了早点回来休息。”
“嗯？”信好没反应过来，队长已经转身进帐篷里去了，一面走，挨个儿踢两边的支架：“还看手机，精神好很了唛？出去铺纸板嘛？”
一群人果断把手机埋被子里，闭眼睡觉，虽然透风，好歹吃了热乎乎的泡面，还有折叠床睡，凉巴巴的被子一盖，不见几分暖和，总算身体是自己的了。
“......”潘宏又把杯子递了过来，默不作声的望着他。
“......\"总感到帐篷里有眼睛望出来，信好也不开腔，拿着杯子往帐篷侧面走了几步，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脚步不停，心里不知道去哪儿。
他有一瞬感到这些都是幻觉，潘宏并没有在他身后，他也不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躲避，而是正要去做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一个任务，一个工作，正往目的地奔赴过去。
潘宏给他的杯子外面摸着还有一丝丝暖意，但只比手温热一点点，先前的泡面汤喝的舒服，这哈儿却感到汤底咸的齁人，四处寻找，在一个物资安置点找了个杯子，边走边打开手里的水杯，把水倒纸杯里，停下来，送到嘴里喝一口。
“......”我c，刚喝下去的水瞬间丝滑的从嘴里流出来，外表摸着像温水，甚至凉水，壶里却烫的跟开水没有分别，潘宏也停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手边来的，将他一连串傻样和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眼底都是掩不住的笑。
“......”心里叹口气，想把杯子扔了，或者热水泼他身上，但最终什么也没有，抿着嘴盖上盖子，杯子扔回给他，继续往前走。
“去哪儿？”潘宏啧一声追上来：“去哪儿？你冷一会儿喝，这我刚灌进去的热水。”
......
回来时队长正在外面热水桶边跟另一个救援队队长谈话，等他走近，那人说完话正巧离开，队长喝完了杯里的水，再次续杯，向来凶恶的脸上现出些惆怅，他同信好招招手，欲言又止的望着他，半晌，却道：“吃饱没有？”
“......嗯，你没吃饱？”暴雪把脑子冻住了。
“......”估摸他也是，这一阵暴雪太厉害了，他皱着眉头把纸杯里的热水吹了吹，转头看到他异样的嘴唇，眉头皱的更紧，啧一声，终于忍不住，反复斟酌着：“......你弟弟呢？”
其实只是灯光晃的，而且他现在冷的整张脸都发红，有些泛乌的嘴唇被刚热水一烫，显出与惨淡的五官不正常的鲜艳来。信好把目光转了转，望向别处道：“去车那边了。”
“......”这还怎么圆，这还怎么纠正！就这低头望向别处的一眼。队长哀愁的脸上是纸杯里滚烫的沸水，拍了拍信好的肩膀：“好好走，你选的路好好走。”
“......？”
队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睡吧，快去睡，快点儿去睡觉。”
......什么。
终于有网时，信好在队长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一段链接，里面介绍的是哥哥张国荣的经典电影英雄本色，这链接也不止介绍了这部电影，还把哥哥的生平全简介了一遍。
......众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开始追星了。
腊月二十九，何芬上最后一天班，她这根水闲置的个把月都从屋里带饭来，不回家，也不去食堂，中午省很多事，就是有一点，办公室不允许吃饭，天天中午在食堂热了饭要拿到隔壁休息室去吃，早中晚上班下班和去食堂吃饭的人零零落落的进进出出，短短一段路像走在三伏烈日下。
吃完饭，回到摆了三张桌子的办公室里，她的工位在靠里面文件柜的墙边，这种简易办公室，左手边的墙有一半是透明玻璃，能看到外面偌大备货间的来货情况和装卸工上下货来回走动的身影。抬头，对面墙上有块带日历时间的旭日东升图，每个整点，画中的太阳会在云雾缭绕的山尖上隐隐发出橙光，伴着极尖锐的报时声。
同一办公室，现在还有三个人上班，但那人今天也上半天，中午还没到点人就跑了，从前热热闹闹过年，现在鸡飞狗跳不团圆。此时同她还在一个办公室的是个才来两个月的小姑娘，天天中午不吃饭不挪地，抱个手机啃零食。
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一眼又埋下脑袋去：“吃好啦？”
“嗯，又不吃。”
“年三十有的吃，再不控制怕初三转来的时候我走不动路。”
“……”现在吃这些蛋糕面包就不影响走路了？不过这样的姑娘好，事不关己，各走各的路，里外卖场里再热闹的新闻不如手机里的明星和电视剧好看。
比上年纪的人好太多了。
等上了年纪，门口放个屁刮阵风都想闻闻看风里是什么声气儿味道，待自己听清，又再传播给旁人，什么声气儿，什么味道。
“哪个屋里没得本难念的经哦，懒得谈，我个人屋里还这样那样谈不清欸，还管人家，个人自扫门前雪。”
“谈是恁谈，哪里没得看热闹听龙门阵的啊，就是个人屋里管不过来唛才看人家屋里噻，天天看个人屋里看的够，看人家屋里看不够，狗屎都是人家屋里的才有味道。”
可真一点不假，人家屋里多好，人家屋里多屁，人家屋里多有趣，人家屋里多好笑，人家屋里的伤疤又不要自己去上药。
“今朝又是带饭，你这才是虐待伤员呢，格老子根水就专门转去给你煮饭？你这好了，安安心心上你的班，屋里一四六七他给你搞好，今年你姑娘也在人家屋里过年，光是正月老大的转来给你拜年，你这好安逸啊，马上还差个媳妇就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