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山城沦陷,满城百姓被妖夷追杀得上天无门的时候,在九河城苦战多日的守军才在洛川的率领下抵达河城。
但河城的城门却紧紧的闭合,没有给这一支相邻友军打开。
洛川站在疲惫的大军队列之前,眼看着上前叫门的金甲近卫灰溜溜的回来,面无表情。
“太守大人......”金甲近卫低头行礼,道,“河城守军说‘将军有令,山城沦陷,河城战备,不许出入’,任何人都不许。”
洛川身周一众被洛川临时提了军阶的军官和金甲近卫面面相觑。
洛川看向远处的城墙上人影绰绰,问道,“河城以南的那一座行军营地,可有说及?”
那金甲近卫道,“属下问过,城上说那是东海郡的援兵,担心北夷攻破山城之后,河城亦有失。”
洛川又问,“东海郡的统兵将领如今何在?”
“这......”那金甲近卫抬头看一眼洛川,道,“属下不曾问及......”
洛川没有说话,在他身边的苏一鸣将四周众人表情收入眼底,微微躬身道,“太守大人,臣出身东海郡,可为太守大人使臣,去河城南面大营里一探。”
洛川点头,苏一鸣便与金爷御剑而走,绕城往城南去了。
洛川略略沉思,对四周一众军官道,“连日苦战之后又是急行军,将士们颇为辛劳,到了这里,便也算是安全,传令,城北五里丘陵之上扎营,埋锅造饭。”
“遵太守大人军令!”
一众军官行礼而退,洛川又对四周金甲近卫道,“行至河城而不得入,将士们难免疑虑,你们散入各军督促扎营,同时将一句话自然而然的传递出去,就说河城将军担心败军入城引起百姓恐慌,待我军在城外修养充足,便要以凯旋之姿迎我军入城。”
金甲近卫闻言又自面面相觑起来,待到洛川目光看来,一个年长些的金甲近卫才壮着胆子躬身行礼,道,“太守大人,我等在军中所言向来代表将军所言,因此将军教诲,绝不可妄言,若是我等如此说了日后却不能入城......属下恐,损伤太守大人威信......”
洛川目光一冷,道,“你们觉得这河城,我们入不得?”
金甲近卫呐呐不敢言,可所有人的沉默便就已经是个答案。
洛川淡漠道,“方才你等已然知晓,山城沦陷,苍山郡亡了,到了此时,谁也不敢轻易逼得我们这一支凯旋哀军无家可归,何况这座河城如今本身就危机四伏?那河城将军若是能够迎我们入城,那是他的聪明,若是不能......自然有人替他来迎!”
他的目光越冷,扫视一众金甲近卫,没有人敢与他对视,“你们不是我离郡的兵,我可以原谅你们这一次得令而不行,但也仅只这一次,我得你家将军夫人临终嘱托,要给这万余士卒寻条生路,才会劳心在此,否则你们以为我与天上一众志士,到了哪里不是座上之宾?!照我军令,去做!违令者,斩!”
“属下遵令!”
一众金甲近卫这一次没有丝毫停顿,躬身行礼之后齐刷刷转身离去,散入各营,扎营的速度立刻就提升了一截。
唯一还留在洛川身边的影子见状,传音道,“苍山郡实力不济,但这一支九河城边军,其实还是颇为精锐,尤其是经历过此番大战之后,有成强军之资,可惜相隔万里,难以带回离郡......”
洛川不负先前的冷淡模样,却仍旧站在那里,在一众将士眼中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我若说天上的那一支也带不回离郡,你岂不是要懊恼的睡不着觉。”
影子却是少见的抬头,眼神之中有怅然之色,“他们先要做的,是接下来的大战之中,活下去。”
洛川点头,“江州的志士听苏先生说已经抵达济城,甚至于京州也来了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名义上说,如今的常州,也算是五州齐援了。”
影子道,“可战局,仍在向着坏的方向发展,山城沦陷,苍山郡亡了,若是济城再守不住,常州便要在这一战之下,失掉了半壁江山,若是连三大边郡都守不住,南面富庶日久的,真能抵挡?”
洛川肃然道,“济城一战,事关整个常州战局,胜则以城为界,败则一泻千里,苏先生一番谋划到了终盘,到底还是要着落在济城之上。”
影子看向远处的河城,和四下里扎营的士卒,道,“可如今我们却在河城,苏先生又如何能够落子济城?”
洛川道,“山城沦陷,北夷必不可能放任河城这一座孤城,像颗钉子一样钉在这里,所以用不了几日,北夷大军便会抵达此处,河城一战,在所难免。”
影子道,“几日时间,以这位河城将军的格局,恐怕不能做好准备。”
“所以,”洛川道,“河城这一局,不能指望他。”
“那要指望谁人?”影子问道。
洛川扭头看向影子,道,“来了常州,你倒比以往更关心这些事情了。”
影子点头,“因为不能只有苏一鸣一个人,为你想这些事情。”
洛川不置可否,而是回答了她的前一个问题,“指望我们。”
影子闻言稍稍一顿,“不是说奇袭三河城的苍山郡三公子也快要抵达河城了?”
洛川点头,“若是在他之前我们不能入城,那么我们就必须弃城而走,往南将这一支万余人的精锐,带到东海郡去,才有活路。”
影子一惊,“多了一支百战精锐,河城反而守不住了?”
“嗯,”洛川轻轻一叹,道,“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处在不同的位置,就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我们不能将结果赌在某一个人的选择上。”
影子看向城南方向,有些了然道,“所以苏一鸣此去东海郡大营,是为了......”
洛川点了点头,去看河城并不算如何高耸的城墙,仿佛看到了那里,已经是血色弥漫,“苍山郡也曾将星璀璨,可如今,凋零至此,也不过两代人的时间,”他抬头看天,“真是命数......”
影子的目光却只在城南,“苏一鸣出身东海郡,是东海郡人啊......”